她言语冷静,心跳飞快,怒意充斥胸膛:“为什麽在此时假惺惺地求得他的原谅,想要与他叙叙母子旧情,难道这偌大一个侯府,还不能满足夫人吗?”
“没必要在晚辈面前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来做戏,”姜馥莹甩下此话,拂袖:“我绝对不会答应你。”
“姜馥莹!”
燕敬宜站起身,“你凭什麽与我这样说话,我可是……”
“可是什麽?”
姜馥莹毫不畏怯直视着她:“你或许身份比我高贵,见识比我远大,甚至一根指头就能碾死我。那又如何,在做母亲这一桩上,你远不及我。”
“还有,”她道:“祁长渊不想认你,我与兰若也只会顺着他的心意。夫人,莫要再见了。”
姜馥莹从未有过这样的怒火。
她摔门而出,比早些年被骗了单子还要生气,阿姝等在门外,隐约听到里间起了争执,焦急道:“娘子?”
“回家,”姜馥莹双手轻颤,“我们……”
她快步走出平南侯府,阿姝跟在身後,忙道:“祁大人已经知晓了,方下朝,应该在来的路上。”
话音方落,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馥莹加快脚步,跑过去。翩跹的裙角像是飞舞的蝶,奔向极度想要见到的人。
似乎就在此刻,她知晓自己为什麽生气,为什麽心痛,又为什麽会如同兰若一样,贸然直起身子顶撞指责。
在真正关切的时候,根本顾不得那样多。
不是因为可怜,不是因为医者的爱人之心。
是因为爱。
因为爱。
所以才会心疼。
男人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显然是下了朝便赶了过来。得知她被燕敬宜叫走,只怕她在哪里受了委屈。
祁长渊面色微凝,却在见到眼前人眼眶泛红着奔向自己的时候,满身霜雪消散开来。
他擡手,稳稳接住了她。
在他自幼生长,却毫无留恋的地方,他的所求环抱住他。
天气有些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丝没有什麽存在感地落在二人的眸中丶发间丶衣角,将两人连成一片。
祁长渊声音很沉:“她……与你说什麽了?”
为何红了眼眶,是受了什麽委屈?
姜馥莹摇头:“她没说什麽。只是说我们二人很配,很登对。”
“是吗?”祁长渊道:“很登对?”
“对。”
姜馥莹肯定地说:“我也是这麽觉得的。”
祁长渊擡手,护在她身前,让细雨不落在她的眼眸,让她的眼眸只有他一个人。
“你就不好奇昨日我在花灯上写了什麽吗?”
姜馥莹擡眸,“你问我,我没有告诉你。但我现在想要说了,因为我确认了一件事。”
祁长渊点头:“是什麽?”
他没有计较写了什麽,还是确认了什麽。
只要是她想说的话,他都会听。
“我写的是,如果花灯抵达对岸,我就和你在一起。”
姜馥莹看着他:“可惜灯太多,夜色又太深。瞧着瞧着便不知晓是哪一盏了。”
“是麽?”祁长渊眼眸微动,“今日我们再去放。明日丶後日,你想要放多少都可以。”
“不要。”
姜馥莹拒绝:“我已经想要与你在一起,不需要再放花灯来确定。”
能不能抵达已经不重要了。
耳畔似乎响起“铛”的一声悠长轻响。
她好像又听到了昨晚护城河畔的铜锣声,伴随着汹涌人潮与衆人的欢声笑语里,姜馥莹在人群里牵起他的手,与他一道走向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