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对梁七的心软,是一切不可控的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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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左临敲门的时候,戴伦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梁闻屿坐在沙发上,姿势一次都没变过。
戴伦给他开的门,乔左临点头致意。
他忽然觉得,这位梁家几十年的金牌管家丶从来都一丝不茍的beta,似乎一夜间老了十岁。
房间很安静,沉坠到湖底的凝滞,乔左临正想着要不要换个时间,梁闻屿却率先开口了:“请坐吧。”
乔左临在他对面坐下,戴伦出去了,随後,进来一个新人给他们倒茶,轻声离开关上门。
梁闻屿没有碰杯子的意思,他的视线定在一个虚无的地方:“有什麽事?”
“我过来是想告诉你,郁禾风身体没什麽事,只有轻微的耳鸣,修养一周就好,主要是收到惊吓,精神比较恍惚。”说着,乔左临也注意到了梁闻屿肩上的伤,“你的肩膀怎麽不赶紧去处理。”
梁闻屿像听工作汇报那样点了下头,完全没有回答乔左临的意思。
他现在的状态很古怪,但今天发生了大多事,乔左临并没有多想,继续说:“我妹妹她在家里大闹,要取消婚约。”
“这件事确实有她的责任,但我认为找到背後的主使者才是更要紧的,”乔左临看向梁闻屿,“我想知道你怎麽考虑。”
乔父那边的意思是,既然梁七没有大碍,婚礼没有任何取消的必要,顶多两家人继续谈条件,乔右然提出退婚完全是无理取闹,一点小风小浪就吓破胆子。
这句话终于引起了梁闻屿的兴趣,他看过来,和乔左临对视,问:“大哥你怎麽考虑?”
“我?”乔左临略惊讶。
梁闻屿:“毕竟你是乔右然的哥哥。”
“说实话,我从来都不赞同她嫁给你。”乔左临还是一贯的正直坦然。
“为什麽呢?”梁闻屿问。
乔左临顿住了,他沉吟几秒才道:“你并不爱她。”
“大哥你也是乔家人,跟我谈结婚需要爱情?”梁闻屿轻轻地冷笑。
乔左临不再说话了,梁闻屿心里讥讽地想:当然不赞同,不然哪天他这个妹夫突然恢复记忆了,乔左临的宝贝妹妹不就完蛋了麽。
怪不得乔右然一直对自己带着畏惧。
当然要畏惧。
乔左临喝了口水,换话题说:“这件事你和我父母谈吧,我其实早就决定不管右然的婚事了。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说郁禾风。”
梁闻屿眉头饶有兴致地挑了挑。
“是这样,我刚刚和郁禾风聊了聊,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乔左临两手交叉,斟酌着说,“既然合约已经结束了,你不该抓着他不放,这次他牵连进梁七的绑架案完全是无妄之灾。”
深夜的医院很安静,雨渐渐小了,梁闻屿的衣服也在暖气的烘烤下变干变硬,像一只硬壳子把他罩住。
他不动声色地听着乔左临的话:
“所以,我想要你放他离开。”
“那个omega已经受过很多苦。”
乔左临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忽远忽近,梁闻屿问:“我放他走,然後呢?你打算怎麽做?”
“我会照顾他。”乔左临不假思索地说完之後,意识到这句话会让人産生误解,于是补充道,“只是出于学术的考量,他是一个没有腺体的omega,我的研究方向正好需要这样的案例。”
“他想要跟你走?”梁闻屿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可能面上还是淡笑着吧,心跳却陡然加快起来。
“对。”乔左临点头,很确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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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用犹豫啊。
已经麻痹掉的肩膀突然跳得厉害,梁闻屿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衬衫下蔓延开的轨迹,这种疼痛让他快要维持不住惯常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