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拿着手电筒到处检查,晃动出惊悚的光线和人影,梁闻屿径直走向角落,鞋子似乎是踩到了什麽粘稠的液体,他没理会,一直走到角落躺着的人跟前,蹲下身。
郁禾风被绳子绑着,一条布蒙在他的眼睛上,一条布勒进他的嘴,都在後脑打着死死的结。
他头发是湿的,脸色惨白,身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狼狈不堪。
更刺目的是脸上鲜艳的巴掌痕,扇得太狠,连嘴角都裂开渗出血。
感觉到有人靠近,郁禾风打了一个哆嗦,明显遭受到了过度惊吓,但梁闻屿却面无表情,没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没有质问的气势汹汹,连安慰都没有。
郁禾风大约是认出他了,被触碰的时候没有挣扎。
保镖走过来,给梁闻屿递刀,帮忙剪绳子。
但梁闻屿却没有接,他看着郁禾风惨兮兮的脸,近乎是冷漠地观察着郁禾风的迷茫无措。
为这个人发狂的所有情绪,在确认安全後全都被坚冰冻了起来。
严严实实,一丝不泻。
梁闻屿钳住郁禾风的下巴,大拇指刮掉omega嘴角干涸的血,像抹掉鞋上的泥土。
“……梁总?”一旁保镖不解。
听到梁总两个字,郁禾风打了一个颤,激动起来,支支吾吾想要说什麽。
梁闻屿终于回过神,他接过刀,利索地挑开绳子,得到解脱的郁禾风什麽都顾不得,抓着梁闻屿说:“小七……他跑走了,有两个人去追他,他们不是要钱,他们是要杀人……”
“我知道。”一开口,梁闻屿才发现自己的声音这麽嘶哑,他很复杂地看着郁禾风,但郁禾风现在一颗心都记挂在梁七身上,根本没有发现梁闻屿的古怪。
“带他下山,我去找梁七。”梁闻屿站起身吩咐保镖。
“我也想……”郁禾风拉住他,请求地说。
梁闻屿低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最後还是用另一只手覆在郁禾风的手上,僵声道:“我去就行了。”
*
梁七那边出奇的顺利,小alpha跑出去後,很机灵地又返回村庄,躲到一个狗窝里,完全把绑匪绕得团团转。
当时发生了什麽也很快推断出来——梁七的逃跑完全打断了绑匪的计划,而作为帮凶,郁禾风被泄愤地扇了一顿,现在正在被送去医院里检查。
虽然路上一个劲儿问郁老师的事,到医院时,梁七还是因为精力不济睡了过去。
病房和医生是乔家安排的,梁闻屿走进贵宾接待室,里头朱聆和乔母正在讲着话,安慰亲家的情绪,而乔右然在边上死死低着头。
朱聆看到梁闻屿浑身湿透的样子,眉头狠狠皱起来,梁闻屿不顾风险上山的行为她很不赞同,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她是一点儿也管不住的。
梁闻屿扯了下嘴角:“失礼了,管家给我取衣服还没来。”
乔父立刻表示不介意,然後询问起现场的状况,梁闻屿隐去细节,跟他简要交代了下。
态度不冷硬但也不亲近,让乔父这种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油条都有点拿不准他的心思。
“母亲,伯父伯母,你们今天也受惊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梁闻屿送客。
乔父不着痕迹地瞪了乔右然一眼,然後和和气气地离开了,临走前还说一定要把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任何人胆敢指染梁家长子的人身安全,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梁闻屿点点头,转身去休息间,戴伦已经等在了那里。
休息间设在住院部的顶楼,梁闻屿开门的时候戴伦正在电话处理收尾,他见alpha来了,立刻挂了电话,说:“梁总,衣服和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你的肩膀——”
梁闻屿上山的时候被树干砸了一下,湿掉的深色西装遮掩住一切,戴伦是第一个发现血迹的人。
“我马上叫医生——”
“不用,”梁闻屿打断他,甚至连换衣服的打算都没有,脱了外套,坐到沙发上,直直看向戴伦。
那种冰冷的眼睛,戴伦只一眼就怔住了,几乎是一瞬间,他意识到发生了什麽。
“说吧,郁禾风的事,我失忆前的事。”梁闻屿的语气很平静,像是笃定了戴伦是真相的掩盖者。
而事实确实如此。
这一刻,戴伦被一种无法撼动命运的无力感冲刷,僵站在原地。
梁臣渊已经死了。被小心雕饰的谎言注定会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