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制衣
上了马车後天蒙蒙亮,马车缓慢跑动着,鹤颃想睡不敢睡,心跳得同擂鼓一般,不知道是睡少了,还是紧张,身侧的谢二撩开马车帘子,往外张望着,鹤颃也叠到他身上,和他一起往外看。万星这地方一到冬天就灰扑扑的,下雪了敞亮那麽一会儿,人一出来又黑乎乎的,一踩一脚泥,跑起来那泥点子鬼缠身似的扑小腿肚子。没啥好看的。这西原来的二椅子稀奇啥呢。她做了个鬼脸,谢二脑袋後长眼睛了:“你一晚不回家,家里人不着急吗?”“我不仅昨天晚上不回家,我甚至半个月不回家,也没人着急。我要是死了他们才高兴,赶紧把我埋了,就没人惹祸了。偏不死。”鹤颃说完後,谢二轻声一笑,不评价,她又心虚:“我平时说话不这样。我很文雅的。”自觉文雅的鹤颃擦擦鼻子:“我,一提到家里人就这样,特别是提起鹤颉。不好意思啊,见笑见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谢二淡漠道,“真谢二不就被人排挤得出了万星城,离家千里孤零零地死掉了。账本和钱财都不翼而飞,追查轨迹,他身边的人都躲回了老家万星,眼下不知道躲在哪里拿他的辛苦钱大吃大嚼。”“你自己呢?”鹤颃冷不丁问道。谢二转头,疑惑地嗯了一声:“什麽?”“昨天我骂你爹,你说骂得好巴不得。”谢二笑着摇头:“他没给我留下什麽创伤,是个不重要的人。”“……你不问我为什麽讨厌妹妹讨厌我家人?”鹤颃又问道。“你总有你的理由,我何须问。我若值得你信任,你自然会说。”鹤颃沉默一会儿,其实她巴不得他问,这样她就能大吐苦水。可惜他就是不问,那她莫名其妙地说,岂不是显得她太轻贱,到处骂人。这来路不明的谢二实在让她困惑。她身上有什麽不得了的东西,他一定需要,让他这麽捧着她?经过卖衣服的街坊,鹤颃话多了一些,多多介绍了几句:“以前谢必言要给我买,我说不要,我穿不来。他就说以後再带我买十倍百倍好的衣裳给我,我心想他说大话,他才舍不得。他真该死!”谢二嗯了一声:“真该死。下车吧,带你去买。”鹤颃大…
上了马车後天蒙蒙亮,马车缓慢跑动着,鹤颃想睡不敢睡,心跳得同擂鼓一般,不知道是睡少了,还是紧张,身侧的谢二撩开马车帘子,往外张望着,鹤颃也叠到他身上,和他一起往外看。
万星这地方一到冬天就灰扑扑的,下雪了敞亮那麽一会儿,人一出来又黑乎乎的,一踩一脚泥,跑起来那泥点子鬼缠身似的扑小腿肚子。
没啥好看的。这西原来的二椅子稀奇啥呢。她做了个鬼脸,谢二脑袋後长眼睛了:“你一晚不回家,家里人不着急吗?”
“我不仅昨天晚上不回家,我甚至半个月不回家,也没人着急。我要是死了他们才高兴,赶紧把我埋了,就没人惹祸了。偏不死。”
鹤颃说完後,谢二轻声一笑,不评价,她又心虚:“我平时说话不这样。我很文雅的。”
自觉文雅的鹤颃擦擦鼻子:“我,一提到家里人就这样,特别是提起鹤颉。不好意思啊,见笑见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谢二淡漠道,“真谢二不就被人排挤得出了万星城,离家千里孤零零地死掉了。账本和钱财都不翼而飞,追查轨迹,他身边的人都躲回了老家万星,眼下不知道躲在哪里拿他的辛苦钱大吃大嚼。”
“你自己呢?”鹤颃冷不丁问道。
谢二转头,疑惑地嗯了一声:“什麽?”
“昨天我骂你爹,你说骂得好巴不得。”
谢二笑着摇头:“他没给我留下什麽创伤,是个不重要的人。”
“……你不问我为什麽讨厌妹妹讨厌我家人?”鹤颃又问道。
“你总有你的理由,我何须问。我若值得你信任,你自然会说。”
鹤颃沉默一会儿,其实她巴不得他问,这样她就能大吐苦水。可惜他就是不问,那她莫名其妙地说,岂不是显得她太轻贱,到处骂人。
这来路不明的谢二实在让她困惑。她身上有什麽不得了的东西,他一定需要,让他这麽捧着她?
经过卖衣服的街坊,鹤颃话多了一些,多多介绍了几句:“以前谢必言要给我买,我说不要,我穿不来。他就说以後再带我买十倍百倍好的衣裳给我,我心想他说大话,他才舍不得。他真该死!”
谢二嗯了一声:“真该死。下车吧,带你去买。”
鹤颃大惊:“没开门呢。”
门可以从里往外开,也可以从外往里踹。鹤颃在谢二授意下,一脚踹开了店门。
谢二赞叹道:“力气真不错。”
鹤颃欣赏道:“你的做风也很流氓。”
制衣店里花团锦簇,鹤颃一见就抛开对身边谢二的猜忌忌惮了,她嗷了一嗓子扑向衣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是来者不善,鹤颃也得弄身漂亮衣服再死。妹妹穿过的没穿过的她都要一试!
店家也嗷了一嗓子:“贼啊!”谢二亮出手里的银子银票,店家又嗷一嗓子:“恩公!”
鹤颃早扎进锦绣丛中了,吸了一口新衣的味道,突然发觉自己身上是有股狗味,养狗她不难堪,但被人闻到她很难堪,她这人,真是从头到尾地拿不出手。
小二打着哈欠怨气冲天拿衣裳给鹤颃试的时候,她敏锐发觉,小二不愿意拿她换下来的旧衣裳,勾着手指不知道该怎麽处置她的衣裳。
这刺痛了鹤颃,她从试衣处窜出来,抓住谢二的衣裳:“咱们走吧!”
步琴漪看了看远处翻白眼的小二,又看了看窘得脸红的鹤颃,朝店老板一点头:“方才拿来的,不管试没试,我都要了。”
他搂住鹤颃的肩膀,从容笑道:“去试你自己的衣服吧。不合适再改大小。”
不久後鹤颃又再次窜出来,步琴漪和困得睁不开眼的老板正对坐饮茶,他揉了揉她乱蓬蓬的脑袋:“怎麽啦?”
鹤颃张开手指:“这个数!”
“五十两?你高兴就值。”谢二倚着窗,懒洋洋道。笼络人心而不舍得花钱,痴人说梦。
鹤颃紧张地捏手绢,看都不看杨老板:“我……我没穿过这麽好的衣服,只有妹妹穿过。”
“那你现在穿过了,且还要穿很多件。”谢二往她嘴里喂糕饼,“杨老板,你觉得她好看吗?”
收了上千两银票的杨老板眉开眼笑,就算是讨饭的罗锅他也能夸是飞燕合德,更何况眼前只是个害臊的大美人。他见惯了脑满肠肥的老板带着芙蓉杨柳的小妾购置衣裳,那样他都能夸般配,眼前这个清秀公子绝色佳人,他有什麽夸不出来的?
他笑眯眯和蔼道:“小姑娘啊,你只管穿。我们店里还没有你这麽合衬这几身衣裳的主顾呢。江湖上常说,好剑得需大侠配,你看鲜衣亦得美人穿啊。你穿了这几身衣裳,是小店的荣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