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败蕊走天都
薛冲抱上了二郎一起,她怕二郎被剑训们抓走,才跟着公仪蕊下山,薛冲才知道天都弟子一直都可以自由离开山门,只是回来时查得很严。路过肉铺,一条条猪腿肉里脊肉金鈎倒悬,女老板正和孩子们拿木剑击打着玩,孩子养得白胖,和薛冲打了个照面,甜甜一笑。薛冲笑了,二郎急了,在她怀里乱窜,公仪蕊解开钱袋,顺手把二郎抱了过去,二郎谄媚地伸出舌头舔他。薛冲心情复杂,二郎这不争气的。她又想到,姜前辈也许就在这买过肉。她去世前,最後一顿饱饭,是从铁胆那搜刮来的肉夹馍。姜前辈是红林梅州人,肉夹馍并不是她的家乡菜。女老板招呼男老板切肉,男老板看清了公仪蕊的脸,吃惊道:“你?!”公仪蕊面无表情道:“我?”男老板切肉道:“阁下贵人多忘事,十年前就是你带头赶我老婆下山,说是成了亲就不会想剑招,只会想男人孩子。你小小年纪,作恶太多,前几年我还见过你,你又把我忘了?”公仪蕊脸上不是茫然,而是恍然大悟的震动,他是记得的。他眼下的肉又在不受控制地乱跳。他用微不可查的声量道:“是我罪过。”男老板念叨:“这般痴傻,果是报应。”他睨了眼薛冲:“你小心点。”男老板一刀切下腿骨,收了铜钱,便好整以暇看着眼前的二人。薛冲拉着公仪蕊就走,公仪蕊跟着她,两人在雪地里走了许久,薛冲一肚子话要说,但公仪蕊长久後,只轻声道:“去喝骨汤,好吗?”她没话说了。拿着剑耀武扬威羞辱弟子们的是殷知命,说话轻柔腼腆偶尔活泼的是公仪蕊。这两者有没有交集?有的吧。薛冲想,再看看吧。她不狠心,且前辈刚去世,她心里发慌发毛,她想要一个人陪她说说话,给她一个在天都剑峰继续苦修的理由。公仪蕊说的骨汤店开在市集深处,淌过卖鱼的浑浊血水摊子,再过了卖鸡蛋的大娘,就能看到前面清一色的骨汤店。哪家最正宗,哪家最好吃,他都知道,他熟门熟路往前走,薛冲让他指路,不料却来到萧瑟门帘前。薛冲安慰他:“开店闭店人之常情,师叔不要在意!”“……”…
薛冲抱上了二郎一起,她怕二郎被剑训们抓走,才跟着公仪蕊下山,薛冲才知道天都弟子一直都可以自由离开山门,只是回来时查得很严。
路过肉铺,一条条猪腿肉里脊肉金鈎倒悬,女老板正和孩子们拿木剑击打着玩,孩子养得白胖,和薛冲打了个照面,甜甜一笑。
薛冲笑了,二郎急了,在她怀里乱窜,公仪蕊解开钱袋,顺手把二郎抱了过去,二郎谄媚地伸出舌头舔他。
薛冲心情复杂,二郎这不争气的。她又想到,姜前辈也许就在这买过肉。她去世前,最後一顿饱饭,是从铁胆那搜刮来的肉夹馍。姜前辈是红林梅州人,肉夹馍并不是她的家乡菜。
女老板招呼男老板切肉,男老板看清了公仪蕊的脸,吃惊道:“你?!”
公仪蕊面无表情道:“我?”
男老板切肉道:“阁下贵人多忘事,十年前就是你带头赶我老婆下山,说是成了亲就不会想剑招,只会想男人孩子。你小小年纪,作恶太多,前几年我还见过你,你又把我忘了?”
公仪蕊脸上不是茫然,而是恍然大悟的震动,他是记得的。
他眼下的肉又在不受控制地乱跳。
他用微不可查的声量道:“是我罪过。”
男老板念叨:“这般痴傻,果是报应。”他睨了眼薛冲:“你小心点。”
男老板一刀切下腿骨,收了铜钱,便好整以暇看着眼前的二人。
薛冲拉着公仪蕊就走,公仪蕊跟着她,两人在雪地里走了许久,薛冲一肚子话要说,但公仪蕊长久後,只轻声道:“去喝骨汤,好吗?”
她没话说了。拿着剑耀武扬威羞辱弟子们的是殷知命,说话轻柔腼腆偶尔活泼的是公仪蕊。这两者有没有交集?有的吧。
薛冲想,再看看吧。她不狠心,且前辈刚去世,她心里发慌发毛,她想要一个人陪她说说话,给她一个在天都剑峰继续苦修的理由。
公仪蕊说的骨汤店开在市集深处,淌过卖鱼的浑浊血水摊子,再过了卖鸡蛋的大娘,就能看到前面清一色的骨汤店。
哪家最正宗,哪家最好吃,他都知道,他熟门熟路往前走,薛冲让他指路,不料却来到萧瑟门帘前。
薛冲安慰他:“开店闭店人之常情,师叔不要在意!”
“……”
他没说什麽,随意进了一家店铺,门前的大锅里羊肉正香,配香料包一起煮,薛冲一闻到这个热腾腾的味,一听到锅里咕嘟嘟的声音,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可一念转到姜前辈,心里又堵得慌。
薛冲尝了几口小菜,舌上的滋味丰富起来,心里的痛楚似乎减淡了,她不知道公仪蕊为什麽要带她下来,就是来散心?
所以她积极道:“师叔,你应该多下来逛逛。而且你睡太少了。你要是吃得好睡得好,精神气一定比现在好。”
这是她的私心,公仪蕊多睡觉她也能多睡觉,她已经快被师叔榨干了。
公仪蕊要了盘热豆腐,上面的浇头是炒香的肉干卤子,他挖了一半给薛冲:“我师尊说,人如果只知道吃睡享受,和猪没什麽区别。”
薛冲愣愣地盯着他眨眼睛,咋吃饭还骂人呢。
公仪蕊笑了一声:“这是他训我师兄的话,当时我还小,我陪着挨训,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麽笑个不停,我师兄本来在挨骂,可看我笑,居然也有心情笑。我们越忍越想笑,根本忍不住。师尊看我们笑,竟难得放过了我们,因为他也笑了。”
薛冲挖了勺豆腐,紧紧抿住嘴巴,生怕她跑出来不恰当的话。殷疏寒苛刻无情,而公仪蕊在他座下刻薄寡恩,他的师兄大概和他一模一样。这样的三个人,竟也有这样莫名其妙的轻松时刻。
热腾腾的羊肉骨汤锅端了上来,肉是香的,萝卜是嫩的,红薯是烂的,铜锅边几个玉米馍馍,炕出了焦边,薛冲边听公仪蕊说话,边眼泪流了下来——馋的。
公仪蕊也不再开口,薛冲也不管公仪蕊把她带出来吃饭什麽目的了,哪怕一会他要一刀把她宰了,她上路也是饱死鬼,死而无憾了。
大骨小骨落陶碗,薛冲和二郎都眼睛吃发直了,公仪蕊吃了不少,他又要了两碗甜粥,内置醪糟,薛冲吃得不知天地为何物,公仪蕊吃饭时也不怎麽擡头。
两个人都相当爱惜粮食,吃完後,薛冲腹内还有空馀,所以脑子便周转得动,她这时问道:“师叔,你为什麽要带我下山?”
公仪蕊被问得一懵,一脸什麽都想不起来的茫然。
薛冲看他发呆,无聊得左右看,突然被一把捏住了腕骨,力道之大,让她痛得掉了筷子。公仪蕊抓着她的手往烧得滚烫的锅底去:“我要问你!”
薛冲震惊之下竭力挣扎:“师叔你要做什麽?”
公仪蕊想起来後,审问便如疾风密雨,闷得薛冲透不过气:“你勾结了什麽人?你如何会是汪师兄的对手?你是吃药?还是有人暗中传了内力给你?”
薛冲的手指已被锅底燎焦,痛得她眼眶之中渗出泪水,她摸她左手的剑,那是姜前辈的剑,她怒道:“你!”
她真是忘本,她光惦记公仪蕊的腼腆和病弱,怎麽不记得初见面他赏她的几板剑鞘,当时打得她生不如死。殷知命公仪蕊彼此交织,她早该认清。她太馋了,惦记舔了几口蜜,就舍得舔断自己的舌头!
公仪蕊痛心疾首道:“欲速则不达,虚荣浅薄毫无益处,天下太便宜的事都是陷阱……越痛苦,越清醒,越痛苦,越能成大事。你为什麽使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