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登舟破釜
夜色漆黑,两岸灯火烧得节省,商船在东南郡的码头来来往往,船工舵主交谈着。晚香玉花开得洁白皎亮,地上的星子似的,一眨一眨地在河岸边放出花香来。步琴漪一席紫衫,头发太长,湿哒哒地垂在胸前身後,整张脸白得像曝尸荒野晒出本色的羚羊头骨,挂着不甘的缥缈血丝。他坐在巨石上,手中花枝缀满赤色罗帕般的山杜鹃花,他抽动花枝,花枝抽到何独一的胳膊上,他受惊地捂住胳膊,也还笑得开:“师兄,我们都很想念您。”步琴漪的头发不住地往下滴水:“你在星派,前途无量,不想前程想我这个闲人?”何独一立刻拭泪:“师兄有所不知,七星天大人为奸人蛊惑,楼内怨声载道,我什麽都没做,日月两部也是对我极不待见,我有理没处说呀。”步琴漪的花枝敲到他的脚脖子:“是吗?”何独一被敲得讪笑一声:“是呀。”步琴漪敲了敲他的膝盖:“都很想念我?是谁在想念我?”何独一软了膝盖:“铁心师姐!还有好多师兄师姐都很挂念你……”何独一忽然被敲到胯骨,痛叫了一声。步琴漪收了花枝,淡淡评判道:“想来七星天大人对你不错。东南郡富庶,他给你了,你该知足啦。”何独一眼神躲闪,咬牙道:“公仪爱欺人太甚!谗言不断,专门排除异己。我不服!”“你怎麽个不服法?就是叫上了鹤颉鹤姑娘。你给她提供薛冲的行踪,她为你办事?”何独一不应答,反而软着跪下来抱住步琴漪的腿:“师兄……我知道星派对不起你,可我加入星派不是背叛呀!我和公仪爱过不去,不等于是为你复仇吗?师兄你地位特殊,师父师姐都对你另眼相看,可我不一样呀,我是底层来的,一路摸爬滚打,可不就是哪有容身之地往哪钻吗?”步琴漪并不看他,却抚摸他的额头:“你也不容易。你是很想去北境,辖制那麽大块地盘?我看你身量纤纤,吃得下吗?”何独一轻声道:“师兄,难道你真的不恨公仪爱?”步琴漪呸地吐出嘴里的头发丝,斜眼看了眼何独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找鹤颉无非是想躲在她身後,鹤颉如果硬抢公仪蕊回…
夜色漆黑,两岸灯火烧得节省,商船在东南郡的码头来来往往,船工舵主交谈着。
晚香玉花开得洁白皎亮,地上的星子似的,一眨一眨地在河岸边放出花香来。
步琴漪一席紫衫,头发太长,湿哒哒地垂在胸前身後,整张脸白得像曝尸荒野晒出本色的羚羊头骨,挂着不甘的缥缈血丝。
他坐在巨石上,手中花枝缀满赤色罗帕般的山杜鹃花,他抽动花枝,花枝抽到何独一的胳膊上,他受惊地捂住胳膊,也还笑得开:“师兄,我们都很想念您。”
步琴漪的头发不住地往下滴水:“你在星派,前途无量,不想前程想我这个闲人?”
何独一立刻拭泪:“师兄有所不知,七星天大人为奸人蛊惑,楼内怨声载道,我什麽都没做,日月两部也是对我极不待见,我有理没处说呀。”
步琴漪的花枝敲到他的脚脖子:“是吗?”
何独一被敲得讪笑一声:“是呀。”
步琴漪敲了敲他的膝盖:“都很想念我?是谁在想念我?”
何独一软了膝盖:“铁心师姐!还有好多师兄师姐都很挂念你……”
何独一忽然被敲到胯骨,痛叫了一声。
步琴漪收了花枝,淡淡评判道:“想来七星天大人对你不错。东南郡富庶,他给你了,你该知足啦。”
何独一眼神躲闪,咬牙道:“公仪爱欺人太甚!谗言不断,专门排除异己。我不服!”
“你怎麽个不服法?就是叫上了鹤颉鹤姑娘。你给她提供薛冲的行踪,她为你办事?”
何独一不应答,反而软着跪下来抱住步琴漪的腿:“师兄……我知道星派对不起你,可我加入星派不是背叛呀!我和公仪爱过不去,不等于是为你复仇吗?师兄你地位特殊,师父师姐都对你另眼相看,可我不一样呀,我是底层来的,一路摸爬滚打,可不就是哪有容身之地往哪钻吗?”
步琴漪并不看他,却抚摸他的额头:“你也不容易。你是很想去北境,辖制那麽大块地盘?我看你身量纤纤,吃得下吗?”
何独一轻声道:“师兄,难道你真的不恨公仪爱?”
步琴漪呸地吐出嘴里的头发丝,斜眼看了眼何独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找鹤颉无非是想躲在她身後,鹤颉如果硬抢公仪蕊回天都,公仪爱必然要和鹤颉争斗,若是在这码头两败俱伤,他那艘船不就归你管了?”
何独一完全被说中,却抱紧了步琴漪的胫骨:“师兄,不管公仪爱办什麽事,我总有办法能让他办砸的。鹤颉答应我了,师兄你也会答应我的,对吗?”
何独一摇晃着步琴漪:“师兄你萎靡不振的几个月里,我听说了也心很痛呀,可没办法,我们听风楼就是这麽个人吃人的地方,还见不得光,谁也别想到光下去,大家都在暗中行走,谁能保准永远不吃背後刀子呢?既然如此,就得想个办法保全自身呀。但按兵不动,七星天大人会忘了我的!师兄,我实话和你说,你得振作起来,否则——”
“不用你说。”步琴漪把杜鹃花枝塞给他:“我不会卖了你的。”
“给我找身干爽衣服来。”
何独一站在树下,年轻的容颜下永远是不安定的心,他扶着树干,心中庆幸他跟着鹤颉去找了薛冲,果然找到了师兄。
师兄和薛冲的恩怨,他并不那麽关心。而师兄出主意的样子,让他很安心。
他原本的计划并不大,只是想给公仪爱添堵。
他先前听闻师兄内力暂失,正在调养,且还和楼主大人闹脾气,不愿执行任务,心中感慨这种公子哥就是任性,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他干得可是兢兢业业。
不过公子哥也有好处。步琴漪就是受了伤,也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不到一个时辰,这附近月坊长老之一的苦颜长老就被调来了。
何独一微笑着,毕竟铁骨大师是步琴漪的继父。他怎麽都不理解少主,去哪不都能过得很舒服吗。看来人的性格还是靠出生而定,也就是这种人最爱说世上没有命,狗屁。
步琴漪裹着衣服坐在河岸边,面容晦暗不清,他知道何独一正在反复巡逻四周,不愿意被任何探子识破他们的勾当。这毕竟是他先提出的事,他谨慎小心得很。
“一艘船归公仪爱管,这事就很可疑了。我想不到任何理由,他需要一艘船。”步琴漪向身侧的魁梧中年男子道。
中年男子在他旁边坐着,心不在焉,束手束脚,不知所措。
步琴漪笑了笑:“父亲,我出来管公仪爱的闲事,难道不好?”
铁骨摸了摸後脑勺,琴漪很少叫他父亲,不过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冷淡至极,恨不能置之于死地,琴漪敬奉一声铁叔父,自然不能强求他认爹。
他道:“公仪爱在楼内为你罗织罪名,一口咬定他兄长是你所杀。琴漪啊,对我说句实话,是不是……”
“不是我。”步琴漪斩钉截铁否认,“天都剑峰後山森严,我有脑子,我不会强闯。”
“你娘说你在栾书冢吃了大亏,一蹶不振……”
步琴漪再次打断长辈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公仪爱莫名其妙弄了艘船,停靠在东南郡,一路往西南走,不是何独一留心,我不能得此消息。不是他另有勾当,就是星派正孕鬼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