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慎愣在原地,任他摸着肚子,被他摸过的地方都很温暖,好像要融化掉一样,“身上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不爱喝那些东西,就别让陈叔白跑一趟了。”
“怎麽能叫白跑一趟。”虞望给他整理好衣襟和身上的系带,穿上近日新裁的天青色缎衫,“陈叔一直很关心你,你不知道麽?总是问我你的伤势如何了,还要用自己的月钱给你买养荣阁的血燕窝,被我制止後一直闷闷不乐,这回让他去采购些补品回来,他比谁都高兴呢。”
养荣阁的血燕窝贵得离谱,世家子弟买两钱都要斟酌半天,陈叔居然动过要为他买血燕窝的念头。文慎想起当年他搬出虞府,陈叔站在门口槐树下暗自抹泪的样子,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阿慎,你得知道啊。”虞望屈指在他温软的脸颊轻轻刮蹭了一下,“无论你有没有嫁进虞家,其实家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把你当外人看待。”
文慎捧着碗,垂着长睫,不知想了些什麽,似乎有些出神,而後很乖丶很软和地点了点头,擡起清润漂亮丶水波荡漾的双眸望着他:“知道了。”
虞望低头亲了亲他眼下的小痣:“乖宝。”
“……别这样叫我。”文慎又把碗捧高了些,“真的不吃麽?”
“不吃。”虞望其实不怎麽爱吃鱼,只是每次文慎吃,他总会陪着吃一点,“要吃的话厨房还有。”
“好吧。”文慎又捧着碗,默默地坐回去。
他觉得虞望有点不太对劲,不对,真的很不对劲,居然不和他拌嘴,也不故意惹他生气了,连亲吻都是浅尝辄止丶小心翼翼,这哪里是虞望的作派。
文慎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稍不注意吃多了些,肚子又稍微撑了起来。新裁的这件春衫很轻薄,腰封坠了一圈满绿的翡翠细珠,走起路来宝珠轻晃,很是漂亮。虞望的目光又落到他的肚子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其实只有很不明显的一点弧度,可他还是觉得那里变得丰腴了些,不像以前那样清瘦了。
“怎麽了?”文慎走过来,很是在意地盯着他瞧,也许是他这一小会儿时间的沉默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没什麽,别紧张。”虞望牵住他的手,在他眉心亲了一下,“跟你说件事。”
“什麽事?”文慎擡眸望着他。
“把你制弩造箭的工坊移交给我,密室里的东西全部销毁,不要留下与命案有关的任何文书手迹,包括和望山堂的书信往来,若有其他知情者,一并告诉我。”
文慎睫毛颤了颤,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垂死挣扎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好了。”虞望把他抱进怀里,亲吻他乌黑柔软的鬓发,安慰他,“没关系的。没有人说你做错了,你做得很好。只是如今理应由我来收尾了。”
“……”
文慎推不开他,也没有真的用力去推,他只是有些茫然,茫然地捏紧他已经造下杀业的双手,茫然地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茫然地思考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他不会把虞望牵扯进来的。
死都不会。
“真正杀人的不是我,是望山堂堂主柳朔。我虽然恨毒了那些人,但我的箭术并不足以悄无声息地致人于死地。子深……你知道的,我怕血,怕尸体,连杀只兔子都害怕,怎麽可能杀人呢?”
虞望深深地看着他。文慎被他紧紧抱在怀中,脸色白得可怜,绞尽脑汁辩解的样子有些狡猾,但更多的是惹人心疼。
是啊,他怕血,怕脏,怕尸体,怕鬼,怕造杀业,怕事情败露,怕疼,怕死,怕把他牵连进来……他怎麽会有那麽多害怕的事情。为什麽他明明有这麽多害怕的事情,却还是要傻傻地帮他报仇?
“阿慎。”
文慎继续在他耳边坚持不懈地吹风:“真的……你误会我了。”
“你不告诉我,等旁的什麽人先查出来,所有的事都会变得更加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