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山乃是前朝一座废弃的道观,山峰陡立,涧水长流,自大夏建朝起就是京师虞氏的演武场,这里收养了无数失怙失恃的幼子,自山麓自山顶道场皆为虞氏子弟,但只有其中佼佼者才能进入暗阁,得到离开鹤鸣山的机会,否则一生都要在鹤鸣山修炼。
从失怙失恃的幼子,到如今无所不能的虞府九卫,他们都走过太长太远的路。
他们之中,虞五是活得最轻松自在的,只要主上不出事,他随时可以浪迹天涯。虞一和虞二已经年过三旬,是守护着主上长大的,虞老将军去世後,便将主上视作虞氏的全部。
虞三总是被外派,不常和他们待在一起。虞四忙着谈情说爱,主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虞六一心钻研机关术,并不在意旁的什麽事,虞七是明暗兼备的侍卫,府中人见到他这张脸,都尊称一声七爷,虞八替主上联络着飞虎营各部下,经常出现在各个将军府上。
虞九是最擅长搜集处理情报的暗钉,十五年来,为主上立下过无数功劳。京城的宅子丶花影楼的奇珍异宝丶成箱成柜的金银丶虞府珍藏的美酒丶东市繁华地段的地契……该赏的都赏了个遍,不该他觊觎的东西,很多也落到了他手上。
虞七很少插手别人的事,却也劝过他几回,贪则生痴,痴则生怨,怨孽难消,或许最後只有死路一条。
虞九总是说知道了,知道了,可最终竟也没有知道。
主上的酒可以分给他喝,钱可以分给他花,地可以分给他用,宅子可以分给他住,可是发妻不能分给他睡。
文大人一直是主上的逆鳞。
他怎麽会……怎麽能连这种事不知道。
虞七长长地叹息一声:“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十九眸中冷色未褪,声音却清纯粘人,“往後就是我陪在七哥身边了。”
“七哥,谢谢你今晚陪我,这个宅子好大,我一个人总是害怕。”
虞七揉揉他的脑袋:“今夜是你第一次轮值,以後熟悉了就好了。”
“每夜不是两个人轮值吗?七哥以後都陪我好不好?”
虞七有些为难:“这得看主上的意思。”
十九的脸色冷了下来:“我就想知道你愿不愿意。”
多年没见,又是年幼时溺爱的弟弟,虞七本是不怎麽会说话的人,却也下意识地哄:“我自然愿意……”
十九终于笑起来:“有七哥这句话就够了。”
说罢,他从虞七身上离开,凌空翻跳至东厢後院,虞七甚至没来得及抓住他墨色的衣角。
主上在等他。
“静王那边,可有什麽异动?”
虞望脸色说不上差,也说不上好,只是一味地往青金池中撒鱼食,刚买回来的文鳐鱼攒聚在一处,五彩斑斓的鱼尾在渊黑的水面拍打起浪花,十九眼皮跳了跳,大着胆子劝道:“主上,再喂下去这鱼就撑死了。”
虞望一身墨色寝袍,立于雕栏玉槛之外,夜风拂过,睥睨千军万马的眉眼竟流露出一丝不解:“是啊,担心它吃不饱,喂得越多,反而死得越快。”
“为何不懂得适可而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