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温瑶嘴角翘起,眼神有些放空,“我身上的血,好像天生便是脏的,里面流淌着金钱的俗气市侩,不似我那哥哥,流淌着让顾家引以为傲的纯正权贵血液,矜贵高尚。”
顾温瑶胸口堵着郁气,人却是笑的,但话说出口时,又带着凉意,“他拿我当金库的钥匙,我也想拿他当踮脚的硬石。”
莫书清擡脸看顾温瑶,烛火下,贪婪权力的少女沐浴在柔和的烛光里,眼底的野心跟欲望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尽数表露,比在温泉池里还要明显。
顾温瑶注意到莫书清的视线,却不闪不躲,只是搭在莫书清掌心里的手指张开,悄无声息的握紧莫书清的手,柔声轻唤,“嫂嫂在想什麽?”
一连两次,莫书清都没有对她这“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想法劝诫半个字。
可莫书清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遵循的便是忠君忠父的教导,她这样的念头,跟莫书清被输入的理念相悖。
顾温瑶脸上挂着轻柔温和的笑意,手指却攥紧莫书清的手,手背上薄薄的一层皮下,青筋都显了出来。
莫书清视线落在自己的掌心里。
顾温瑶虽然没明说,但这个动作已经表现的很明显。
她怕自己跑了似的,手指为束,缠着她,不准她後退,气势强盛又蛮横,却又虚张声势的让人心疼。
莫书清眼里带出笑意,长睫垂下,另只手的手指隔着湿润的巾帕,挨个捏了捏揉了揉顾温瑶的五指指腹,缓声轻声道:
“我在想,这个巾帕,阿瑶要不要也洗完了再给我?”
莫书清话音刚落下,原本握着她手掌的手指猛地收紧,随後下意识松开就要往後抽离。
像极了长物狩猎时缠住对方,结果惊觉危险,迅速撤离扭头逃窜一般。
莫书清早有准备,一把攥紧顾温瑶的指尖,像是抓住长物的尾巴不容反抗,目光顺着顾温瑶的手背手臂往上,缓慢擡眼看她。
两人气场瞬间翻转。
本来强势的顾温瑶顷刻之间,被压在了下方,动弹不得。
顾温瑶眼底闪过一瞬的慌乱,粉润柔软的唇瓣抿紧,身体无意识绷紧僵直,扬脸定定的望着莫书清,胸口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心脏却跳的极快。
莫书清突然提起这个,说明她去过自己的暗室。
在赏荷宴那日,莫书清就进去过,且看到了里面的一切。
顾温瑶唇瓣张张合合,眼神闪躲起来,试探着抽了抽手指,自然抽不出来。
顾温瑶觉得自己不该慌,她都表现的那麽明显了,莫书清应该懂她的意思,而且她连谋权都敢当面对着莫书清说,那点小小的癖好又有什麽说不得的?
可顶着莫书清的视线,顾温瑶还是无地自容的想逃。
像是她最阴私最不能见光的一面,陡然被人揭开暴晒在了烈日之下,那人偏偏又是她最在意的莫书清。
见顾温瑶脸色慢慢苍白,莫书清不由心底轻叹。这便是她白天床边不接顾温瑶话茬的原因。
莫书清拇指指腹轻揉顾温瑶绷紧僵硬的手背,“阿瑶,你我即便殊途,依旧同归。”
她连那间暗室都能接受,那顾温瑶身上还有什麽是她不能接受的?
顾温瑶闻言怔怔地看着莫书清,人却慢慢放松下来。
也是,嫂嫂并非表现出来的那般清冷无尘,也会布局谋划达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对于她贪权并不意外。
只是嫂嫂在看见她暗室的那一瞬间,在想什麽,又是什麽感受。
惊诧?疑惑?平静?
亦或是,反感恶心?
顾温瑶眸光轻闪,慢慢低下头望着莫书清遮掩在裙摆下的鞋尖,任由莫书清钳制着她的手,半响儿没有言语。
顾温瑶脑袋里所有思绪跟情绪都乱麻似的缠在一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因为不管她怎麽代入跟揣摩,都猜不到莫书清当时的反应。
直到顾温瑶馀光瞥见莫书清朝着她,往前迈了一步。
鞋尖探出裙摆,又随着裙摆晃动荡起的涟漪,慢慢隐在衣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