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也骗了臣。”
侯公公没晕过去多久,刚睁眼,冷汗立马唰唰滚落,连滚带爬躲在桌椅後面,全身抖成筛子也要死死抓住桌腿,不敢乱动,更不敢出声。他怎麽也想不到杨霄竟会行刺皇上,在吓晕那短暂时间,浑然不知发生了什麽,但眼下两人正对抗厮杀,他不会看错。
两人利剑相抵,杨霄想起以前先皇派人教他习武,赵鸿是学不会,赵衆和赵丰不屑参与,赵祎却很有天赋,出乎大家所料。难得的是,他也喜欢研习武学,那些年几乎风雨无阻,每天都站在自己身侧,从不抱怨。
说起来,赵祎武功并不逊杨霄几分,而且他的剑法很快,出奇不易。两人对练时,虽是杨霄胜得多,赵祎照样不落下风。对上赵祎,杨霄不敢大意,同样,赵祎也不会让自己轻易能赢了他。
“杨霄,杨家谋逆的罪名,可是又多了一条。”赵祎轻喘气,擡手将脸上被剑划破而渗出的血擦掉,眼里满是杀意。他死死盯着杨霄,他情况没比自己好上多少,手臂被割了一道。
杨霄悄然吸气,胸口处的伤迸裂,血不断渗出,疼痛袭来。他料到了这点,今日进宫穿的不是朝服,而是黑色常服,以此来掩盖。他轻笑一声:“赵祎,事到如今,你当真我会在乎?”
道完,剑朝赵祎刺去。
赵祎剑法快,弱势在于他所学招式少。因两人自小一同习武,所出每一招几乎能够被对方准确判断。杨霄一开始并未占据上风,这次所使出的剑法,是他在清风寨所学。
渐渐的,赵祎也察觉出杨霄的剑术发生了改变,不再有章可寻,而是变化莫测。眼见就要落败,他唯有借助剑法快速这一优势,逼得杨霄只能回防无法进攻,欲要借此将他压制。
杨霄猜到赵祎会这麽做,他步步後退,寻找机会。赵祎的体力坚持不了多久,又急于将自己打败,难免会乱了步法,剑法再快,也会有慢下来的时候。赵祎的剑往回收了一下,许是意识到过于冒进反而对自身不利,想借此稍作调整。
杨霄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就是现在。
赵祎不动声色往後退小半步,杨霄反守为攻,欺身逼近,不再给赵祎任何反手机会。一招一式都把赵祎逼得无法招架,在他想要用剑抵挡住进攻之际,杨霄反手握剑,硬生生将赵祎的剑劈开。赵祎只觉手心一震,一股刺麻之感,飞起的剑落地那刻,发出锵啷声,下一瞬,杨霄的剑抵向他的喉间。
不似他对杨霄那般离了一寸,杨霄并未手下留情,剑尖直接刺破他的脖颈,杨霄手很稳,没再进半寸,反而用剑挑起他的下颚。
“皇上!”
侯公公脸色煞白,下意识喊了声。他不再躲,从桌後爬出来,跪在地上不住哀求。
“杨大人,老奴求您高,高擡贵手。”
侯公公自知自己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但他见不得服侍多年的小皇帝被人刺杀。赵祎脾气暴怒,冷漠无情,可对他这个老奴还是不错,打骂不曾有过,最多就是冷哼一声。而侯公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十年前自己重病,奄奄一息就要被扔到乱葬岗等死时,是赵祎偶然发现了他。
当时他被草席卷裹,躺在驴车上,眼见就要出了皇宫,连自己都放弃了希望,是赵祎出于好奇让人打开了草席。哪怕过去十年,赵祎的话仍然刻在他心里。
“他还活着,为何要将他抛弃等死?”
“十三皇子,这人病重,活不了了。”
“可有请太医医治?”
“这。。。。。。奴才乃是下贱之人,一条贱命怎敢劳烦太医。且这人病入膏肓,医不得了。”
“未曾医治,怎就知医不得?他明明还活着,你们却说他死了,是你们给他判了死刑,不是他的病。”赵祎瞧着侯公公,後者虚弱地眨着眼睛,眼圈发红湿润,“传我的命令,召太医进宫给他治病,他不能死。”
或许当年的赵祎只是一时兴起,又或是单纯觉得好玩,说完後便离开,日後也未曾提及过此事,早已忘记。
後来,侯公公恰好被安排到他身边服侍,赵祎也没将他认出。侯公公也不知为何当初那般善良的赵祎会成了如今这模样,很多事情他看在眼里,却不敢言。但他永远会铭刻在心,当时还是十三皇子的赵祎救了他一命。
如今,这救命恩情他也该还了。
“杨大人,您,您要杀就杀老奴,请您饶皇上一命。”侯公公朝他连连磕头,求饶。
两人都已然忘记侯公公还在,赵祎不禁失笑,仿佛听到什麽很好笑的笑话。
“朕乃九五之尊,堂堂大燕帝王,什麽时候沦落到要一个奴才来为朕求饶?真是天大的笑话。”
赵祎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居然还有忠仆愿意舍命相救,杨霄都难免诧异,他道:“侯公公,我现在还不会杀他。赵祎,我只问你一句,你把安宁和华姑姑藏在哪?”
“如果朕告诉你,她们就在偏殿呢。”杨霄脸色忽然一变,赵祎大笑起来,“咱们今日的谈话,她们都听的一清二楚。杨霄,你背叛大燕,安宁早已知晓。”
赵祎是背对身後的偏殿,杨霄所在位置能看得清楚。赵祎刚说完,偏殿的门打开,安宁和华姑姑被人带出,两人脖子上都架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