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饮酒他不能喝酒,你别劝——
“陛下。”文慎忽然起身,从太子身後走出来,珠帘碰撞间露出冷冽的眉眼,“臣要弹劾虞望。”
他广袖一展,指尖如玉笋点向虞望:“郗曜虽囚禁臣,但臣已脱险,他擅杀朝廷命官,实属僭越。”
虞望盯着那根莹白漂亮的手指,昨夜它还颤抖地握在他的狰狞上,此刻却隔着众人遥遥指控他,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文慎见他笑了,蹙眉收回手指,微微蜷缩成拳,侧身面朝圣上,不再看他。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文党重臣虽大多持观望态度,却也有人小声议论起来。几位和文慎走得亲近的文臣都能看出这番说辞大抵是皇室授意,并非道衡真心,可他这样说出来,便注定沦为无情无义之人,被虞党众臣攻伐,毕竟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虞望是为他杀人。
虞党武将自不必说,恨文慎恨得牙痒痒,若不是此刻在金銮殿上,都能冲上去把文慎撕了喂狗。
虞望走上前,离文慎更近些:“殿下好生薄情,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怎麽到了臣这儿,殿下只记得恨,倒把恩情忘得一干二净?”
“本无情,何来恩。虞子深,你莫要提些无关紧要的事来混淆视听。”文慎不为所动。
“虞卿,你且将斩杀郗曜的缘由具陈明白,若不能服衆,即便是你,也当依律法处置。”金阶之上,宣帝的声音裹挟着沉沉威压。
虞望气定神闲:“陛下,臣当日自然不是信手杀之,郗曜三罪当诛,臣本意为清君侧,而非故意挑起事端。”
户部尚书许宁开口讽刺道:“空口无凭。虞将军是欺郗家无人了麽?郗衡光也是为大夏立过汗马功劳的人,如何就三罪当诛了?”
“本侯行事,向来铁证如山。”虞望看向鲤牧,鲤牧适时从朝列中站出来,从官服里掏出一卷血书。
虞望接过血书,振臂打开,露出边关百姓鲜红的掌印:“去年大旱,郗曜纵容亲兵劫掠西南三县粮仓,三百老幼活活饿死!以致西南边陲一带动乱频发,此乃一罪,虐民伤君,罪不容诛!”
满朝皆惊。文慎虽早几天知道了此事,此时也还是暗暗钦佩,这件事他查了半年,证据早已被郗家销毁,难为虞九还能找到幸存的百姓,带回这麽一封血书。
“什麽!有这等事!”太子爱民如子,见此书如何不动容。
虞望没搭理他,而是又抛出一块玉佩。这块雕有苗疆白头蝰的墨玉玉佩,乃是郗曜弱冠之年郗老太爷赠与他的,最後却在郗老太爷死死攥紧的掌中发现:“前些日子的郗远道遇害一案,郗曜假称自己去踏青不在府中,但府中下人分明见他穿着夜行衣从院墙翻出。眼下那位证人已收入大理寺照看,随时可以听审。”
“此乃二罪,弑祖杀亲,天理难容。”
“三罪——”虞望忽然看向文慎,目光如烙铁烫过他被高领遮掩的脖颈,“羞辱臣妻。”
殿内死寂。
“他当着臣的面意淫臣妻,若非臣去得及时,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更加不可挽回的事,大丈夫行于世间,是可忍孰不可忍?”虞望骤沉的眉显得戾气深重,“家妻愚笨,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懂人心险恶,为郗曜开脱,还对臣反戈相向,看来是忘了九重牢狱之苦,又想被家法处置了。”
文慎美目怒睁:“你这——”
虞望知道他骂不出什麽有杀伤力的东西,为了避免他尴尬,罕见地在衆人面前高声打断了他的话:“如此不忠不孝不悌不义之人,于公于私,都应杀之而後快!谁有异议,不妨站出来。”
“将军所言甚是!文道衡,林鹤!我看你们还有什麽话可说!”何如霖被锦衣卫押着也要大笑出声。
老皇帝眯眼看着虞望,忽然也笑了笑:“虞卿杀得好。”
百官愕然。
“但郗衡光数罪未交三司会审,便遭你私自处刑,无论如何,你都该当僭越之罪。”皇帝咳嗽着,喉咙里发出苍老的声音,“即命削去北境兵权,罚俸三年。”
罚俸三十年对虞家都没有任何影响,那点银子虞望根本看不上,只是这削兵权的事——衆人都看向虞望,文臣怕他一怒之下造反,帝党诸臣已经在殿外设下了数万禁军,虞党武将则心有顾虑,若是大帅自塞北回京便决意要反,那刘夏的江山必然易主。可眼下毕竟是在金銮殿上,塞北飞虎营大部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的妻女老小又还在府中,打起仗来诸多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