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当时好像也没说自己为什麽不去。
接踵而至的谜团没一个想得明白。
孙俏雨无奈之下,也只能劝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毕竟,还有什麽生活能艰难得过一只鼠鼠?
好歹她现在体型正常,日常生活没什麽困扰,有钱有事业,实现了幼年的理想,怎麽可能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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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宁柳给她打电话,提醒她有时间记得去医院探望大哥,孙俏雨嗯嗯啊啊应了,转头就坐车来到了程域所在的小区,顺利抵达公寓楼层,她站在那扇很熟悉的丶曾经给她提供过很多安全感的公寓门前,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样开场。
爸爸昨天在电话里透露的信息令人心惊,她在冲动之下産生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想替爸爸对程域道歉,但理智回笼,又觉得一对已经分手这麽多年的情侣,互不打扰才是对彼此最好的尊重。
然而转念,她又抱着一丝荒诞的侥幸。
有没有可能,程域跟自己一样,也会继承完全不属于这条时间线的记忆?
程域虽然狗,但以他的智商,应该是能想明白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麽,再不济,两个人坐下来商量商量,也好过她一个人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
他到底记不记得她曾经像个mini小手办一样,在他家里横行霸道的过往?
但问题是,如果他记得的话,为什麽没有第一时间来找她?
孙俏雨站在门口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却忽然听到公寓里面传来的人走动的声音。
她下意识闪进安全通道里,决定先小心观察,再思考下一步对策。
开门出来的是她的熟人,一号慈祥阿姨,程域的妈妈,还有二号活泼女生,程域的远方表妹。
两人一前一後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些程域的生活日用品,脸上都不似她印象中那样轻松自在的好气色,平白添了不少忧虑愁容。
所以程域人呢?
不会又出差了吧?
孙俏雨看得一头雾水,站在楼梯口隐蔽的角落里听等电梯的两人聊天。
先开口的是小表妹,劝程域的妈妈放宽心,说程域这次无论如何都会逢凶化吉。
孙俏雨:……?
好端端的,他出什麽事了?
“但愿吧,”程域的妈妈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啊,有什麽事就喜欢憋在心里,小时候被他爸打到手骨骨折都一声不吭的,有时候我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都在想要不然我去找那个女孩子帮他把话说清楚算了,何必放不下那点自以为人家不乐意再见他的心结?都怪我,要是早年能硬气些跟他爸离婚,我们两个人也不至于担惊受怕被拖累这麽些年,害他被逼得跟这麽喜欢的人分手。”
其实也是被打怕了,知道当着那个男人的面,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她以为自己顺着他的意思,委曲求全就能让母子两人过上哪怕一点点的好日子,却没想到,反而将两人拖进了一道暗无天日的深渊。
小表妹安慰道:“阿姨,您快别这麽想了,这事儿压根不怪您,程域当时跟他女朋友分手,也是没办法的事,高利贷追债的人连他女朋友的工作单位都找着了,这多危险呀,这帮人为了讨债,什麽事都干得出来,分手其实也是想着保护她,更何况,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两个人就算在一起了,贫贱夫妻百事哀,到时候也会一地鸡毛的,何必耽误人家?”
电梯抵达楼层的“叮”声清脆,两人的声音很快就彻底消失在楼道里。
孙俏雨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耳边嗡嗡作响,恍然间感觉灵魂都有一瞬的抽离。
交织的时间线里,有无数个场景闪回过她的脑海。
一起合租布置的回迁房。
手拉手喂过的流浪猫。
分手时的那场大雨。
相思树上孤独的心愿木牌。
孙俏雨深吸一口气,想透一透压在胸口的情绪,却发现不管她如何排遣,都无法忘怀这些曾经经历的画面。
所以她只能把脸枕在自己的手臂里,来支撑住无力的身体。
发生了那麽多事,程域什麽也没有告诉她。
但是如果真的这麽喜欢她,干嘛在清水寺的那夜要拒绝她复合的提议?
孙俏雨捂着湿漉漉的眼睛,恨恨地想,归根结底,还不就是没有那麽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