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分神的工夫,手里就空了。
虞思鸢走了两步,察觉到什麽异样,一转头,刚刚还牵着的那麽大的一个沈见岚呢???
回头仔细在人群中逡巡一番,没有,再往前看,只见沈见岚已经不知什麽时候走到了她前面。
这麽几个钟头的工夫,地面上已经积起薄薄一层雪,沈见岚撑着黑伞,闷声不吭往前走。
虞思鸢伸手,半天没接着一个雪粒。
雪停了,留下的是一个琉璃般纯粹的世界,抛开车水马龙和打闹的孩童不提,一切建筑物和花草树木覆盖了新雪,全都霎时变得温柔了几分。
虞思鸢发现沈见岚特意挑了条小路走,一过拐角,就再也没有其他人。
曲曲折折的窄窄人行道上,只有她们两个,还有路边安静盛开着的山茶花。
花叶上也都覆满了白色,却掩不住山茶热烈张扬的红。
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在最靠外的叶片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而小路上除了零星几个脚印,剩下的积雪全都松软干净,只有她们二人独享。
虞思鸢有些舍不得踩,好在沈见岚走在前面,不远不近,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她算着远近,每一步都恰恰好好踏进沈见岚留下的脚印里,稳稳当当,到後来甚至有点自得其乐。
也没意识到沈见岚比她腿长,只要愿意,就可以轻易把她甩开。
虞思鸢只顾低头盯着脚印看,一条平平无奇的小路,被她走得妙趣横生,至于眼前那个引路的女人,反而顾不得了。
一直到走累了,眼前的脚印也只剩下最後几个。
虞思鸢兴高采烈地跟着印上去,不料新雪底下竟然是隔夜的旧冰,脚底一滑,想再调整姿势也来不及。
一切发生太快如电光石火,虞思鸢只来得及在心中祈求不要在沈见岚面前摔得太难看。
不然的话,她就真的没脸见沈见岚了。
沈见岚的反应也是在瞬息之间,或者说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
脚底打滑的下一秒,虞思鸢身子前倾失去控制,软软地跌入一个满是草木清香的怀抱中。
那把黑伞不知什麽时候被丢到一边,沈见岚双手用了些力,结结实实将她抱了个满怀。
虞思鸢第一反应却是:“你走过来时候有滑到吗?”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马後炮,沈见岚显然没有摔着,不然现在就该她接住沈见岚了。
沈见岚摇摇头,却是误解了她的意思,本能地解释:“我本来想提醒你……”
但她也是刚刚才稳住身形,靠黑伞伞尖撑了一下地,勉强没有滑倒,再一回头,虞思鸢已经跟了上来。
于是只来得及将虞思鸢牢牢抱住,甚至不顾自己会不会被冲击力带倒。
只是想着不能让她摔了。
但却好像是她故意没有提醒,好让虞思鸢滑一跤似的。
尽管她确实在生对方的气,所以从虞思鸢手中挣脱出去,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沈见岚自觉她的解释和脸色一样苍白无力,惴惴不安地放开虞思鸢,垂着眼等待自己的罪责被宣判。
虞思鸢却是松了一口气:“你没有滑倒就好。”
“不然的话,把你抱去医院,那麽远的路我可走不动。”语气满是娇嗔和庆幸,狐狸眼中尽是一片真诚神色。
沈见岚怔了怔,脱口而出:“你不怪我?”
虞思鸢不解:“怪你什麽?”
沈见岚把後半句咽回去,虞思鸢没有多想,这很好,她何必再自作多情煞风景。
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沈见岚静静站在原地,淡淡说:“怪我先走一步。”
“怪你啊。”虞思鸢贴近些,轻哼一声,“都怪姐姐走那麽快,还在我前面替我探路,不然的话,我早就摔好几跤,坐在医院门口哭了。”
虞思鸢说得轻松自然,沈见岚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好笑:“怎麽可能摔好几跤。”
虞思鸢一噘嘴,索性摆烂:“我早上出门都没带伞,刚刚又差点摔了。要是没有姐姐的话,摔几次不是很正常吗?”
那般的理直气壮,以至于沈见岚一阵恍惚,觉得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虞思鸢却话锋一转,盯着她的眼睛问:“所以,姐姐又是为什麽先行一步呢?”
沈见岚一时没想好借口。
“探路太危险了,下次还是我们一起吧。”虞思鸢柔声说,替她把黑伞从雪中捡起来,细细抖落上面的雪粒。
一时机敏一时温柔,足以把沈见岚绕得晕头转向。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虞思鸢已经蹲在地上,用伞尖绕着她们的脚印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幼稚得不行,但现在下雪了,在临城这个很少下雪的南方城市,下雪天的一切疯狂都会被原谅。
虞思鸢仰脸看着她笑:“好看吗?”
沈见岚真心实意地夸:“好看,很好看。”
她们共享临城为数不多的一场大雪,而她甘愿被虞思鸢随手画出的一个爱心圈禁住,就此画地为牢,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