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刘岘青的房卡是五楼的,电梯里一圈人在二楼宴会厅下光了,为了避让下电梯的人,岘青侧身贴着电梯腾挪空间,等人尽数下完,她重新放松了身体。
她身上的酒味在电梯里四下散发出来,因为人有点晕乎她闭了眼斜靠着电梯,没觉察到电梯里还有人,等後面的人慢慢走到门边,她以为对方要在三楼四楼下电梯,欠身往後站了点,电梯里马上只剩她一个人,她索性直接靠在电梯最後的镜子上。
可是很奇怪,对方中途没有下电梯,电梯一直上到五楼,电梯自动报了五楼到了,晕晕的岘青要下电梯去找菲菲了,她和门口的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麻烦让让,我到了。”
而她准备侧身走出电梯时候,发现对方是故意挡在门口的。
更可怕的是,对方竟然伸手关了电梯门,电梯直接上了六楼,岘青有点慌了,她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危险,所以这是可怕的电梯抢劫伤害吗,可是明明电梯里肯定有摄像机,他怎麽敢?
岘青下意识不能离开电梯,但是有点晕头的她行动比脑袋慢了几拍,脑袋又比平时慢了几拍,想完这些还没来得及行动,电梯报了6楼後,电梯门已经在6楼大开,岘青想往电梯最里面缩进去蹲下来,人已经被抓了手臂扯出了电梯,她想着喊救命。
对方却停下脚步,站住转向她,但是没打算放开她手臂,岘青擡头借着窗外的光仔细看过去,是常月明…
岘青看清楚了,下意识要挣脱逃走,多年前她都犟不赢,现在喝过酒更没可能了。她情急之下低头想狠狠踹他一脚後跑脱,但是很快想到他的腿可能禁不住,她叹了口气停止了挣扎。
常月明就这麽直直的低头看着面前的岘青,他在电梯里就担心她跑走,自己追不上,才想趁她没防备把她拉住上六楼先;上了六楼他也害怕她看清是他又要跑,他想好一定要使劲儿拉住她的胳膊;他看她低头打量了想要踢他的腿又作罢。
他看她不挣扎了,才靠近些一把紧紧抱住她,常月明的眼泪唰的滚落下来,两个人就靠着站在走廊里。
今晚是农历十五,外面有两轮圆月,一轮挂在天上,也撒在他俩身上,另一轮挂在万梅山庄的林子里。
潘乐站在万梅山庄前院林子的满月艺术装置下,满意的打量着明天婚礼的现场基本已经完工了。
岘青一直没打电话给陈威,陈威打了菲菲电话,菲菲也说没看到岘青人,陈威急死了,死命给岘青打电话,岘青推了推:“陈威来电话了,我得接一下。”
常月明不动,岘青继续说:“不接他一会儿要找上来了,找不到我,他要是报警了,今晚大家都不要睡觉了。”
常月明不乐意的松开了,岘青回了电话:“公司有事儿我在处理。人很好,放心。”岘青接着打给菲菲,“公司有事,晚一点结束了来找你夜话。”
岘青收了电话放进包里,擡头问:“几号房啊,走啊,我们不能一直站在走廊吧。”岘青说完拔出来自己,兀自往前走,她轻轻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打打气。
身後的常月明侧身快速擦了眼泪,追去拉住她的手,扫卡後两人前後脚进门,岘青放下包,把右边胳膊的毛衣袖子撸起来,伸向他:“常月明,下手没个轻重啊,我胳膊生生要被你扯脱臼了啊。。好疼。”
常月明看了一眼她右手腕上正在晃荡的金镯子:“你实在跑太快了,一下子就不见,一不见就是七年。”
岘青坐在床上:“常月明,我真的好累,头也很晕。我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常月明低声说:“你保证不跑,我都可以。”
岘青像一个畏罪潜逃多年的犯罪嫌疑人,沉沉睡在被抓进派出所第一夜的牢房里。酒是好东西,今晚这两个喝过酒的人借着昏沉的酒意放大的胆量终于再见到了彼此。
常月明今晚应付了一圈领导,又灌了很多酒,人也疲累,但他更怕睡着了,天亮又剩他一个人了。
他最後挪了很重的木椅子放在门口,自己在椅子上躺躺好了。
半夜岘青喉咙干得冒烟,爬起来找水喝,因为喝酒关系很容易半夜口渴,她看到门口椅子上的常月明,她人清醒了很多,觉得又好笑又心酸,这麽看着看着,眼角又有眼泪一起下场。
人是没法儿睡了,从包里拿了水出来大喝半瓶後,她搬来一张滚轮转转凳,在对面轻轻坐下来,借了月光,隔了七年重新仔细看看常月明。
他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他闭上的眼睛有很长的眼缝,刀劈一样耸立的鼻子,轮廓分明的脸,甚至更白了一些,万幸事故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伤痕,他的眉间突然有轻轻的波动,蹙起的眉好像微风吹起的涟漪。
岘青连着凳子划近他,地板上铺了地毯索性没有声音,她伸手用食指和中指想抚平那些不舒展。
本来就睡不踏实的常月明囫囵睁开眼,他隐约看到岘青的瞬间,神色有一丝凄然,然後眼神清明後轮转为喜悦,他握住岘青的手说:“怎麽了?”
岘青示意:“到床上睡,你这样在椅子上缩一夜,明早起来腿就不行了。”
果然,他刚起身就露出难忍的不适,岘青心里一抽抽,腾开手想去帮他一下。
常月明没有接住岘青的手,“我自己可以。”他慢慢起身,岘青还是整个人靠过去想要帮他支撑一下,他说:“没事,我只是睡麻了,别担心。”
他挪去了床上躺下来,拍拍旁边的位置:“不一起?”岘青突然想到,身残志坚这个词,她笑了起来。
她抱了几个枕头过他旁边位置,她靠床边躺下了。常月明把自己移动到岘青旁边贴着她躺好,速度快得像之前那一幕都是演的一样。
那些被外力硬生生分开的人,都是不能随便见面的。常月明先是侧身过来亲住岘青,两个满嘴酒味的人臭味相投,这样的情景多年来一直在常月明睡前的想象里或者碎片的睡梦里反复重复,他一点不陌生。
反而是岘青有点生疏,她又觉得自己身上都是味儿,也有些嫌弃同样处境的对方,思想总是有些不能集中,不过她没有影响到常月明。
岘青甚至觉得常月明吻得异常娴熟,当然她是很享受的,他嘴巴本来也很好亲。
岘青还是觉得不可以,她推开常月明,常月明眨巴了一下眼睛:“嗯?”
岘青起身:“太味了,我要去洗洗。”
常月明躺下来:“我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