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女官宽慰道:“娘娘哪里的话,能让殿下上心,便已是无上功德,娘娘切莫妄自菲薄。”
“是呀,娘娘天人之姿,无人能敌,殿下娶到您是殿下上辈子修来的福祉。”
“娘娘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女子,真的!"
牧荆忍俊不住,噗哧一笑。
镇海宫的宫人,是有多害怕王妃信心不足?
她便觉得自己是一群雌蜂中最滋润的那一个:女王蜂。
女王蜂乃蜂中之王,养尊处优,xue居在温暖金黄的巢xue,被蜂儿们采来的花蜜富养。
左一个无上功德,右一个天人之姿,让牧荆神思恍惚。说来感慨,从前牧荆在星宿堂无人闻问,从未享受过这般待遇。
堂主与鬼星半哄半胁迫,使她双目失明,送入宫中。
皇帝天子一怒,也不问牧荆肯不肯,便让戟王娶了她,让她在喜怒无常的戟王身边,惊险度日。
但是程女官与婢女们,循循善诱,捧着蜜糖到牧荆面前,喜孜孜的。
她如同蜂巢里绝无仅有的女王蜂,享受着头一份尊荣。说实话,牧荆有些受用了。
美貌是把双面刃,能勾人,亦能利人。
她本来就与刘贵妃协议,要让戟王收收性子。本来她还犹自怀疑能不能办到。
但既然大家对她寄予厚望,送来几大箩筐的信心,她便笑纳。
牧荆抿唇一笑:“程女官,带上礼单,还有我的琴,咱们去凌霄宫吧。”
衆宫人,连同程女官,俯首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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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人品德厚,脾性恭谨,才学卓着。
本来是皇帝老子属意的太子人选。
可惜在大皇子十岁时,生了场莫名大病,病因不明,高烧七日不退,终至病危。
衆太医倾尽毕生医术,施针喂药足足二十日,总算是把大皇子从濒死之地救回。
可命是救回来了,人也半废了。
自此大皇子体力虚弱,站不能过一炷香的时间,无能弓马,脑袋瓜子也没从前那般灵活。
大部分时候,大皇子只能卧床休息,担任不费力不费脑的职位。
大国向来立贤不立长。
大皇子的才德既然已不复从前,皇帝只能把储君之位寄望在二皇子身上。
连如今两宫争储也没大皇子插手的馀地,他的处境与戟王有些类似,都是像金丝雀般尊贵的养着,手上却没半点兵权与斗争的资本。
所幸大皇子虽无权,在开枝散叶之事上,却远比戟王有效率。戟王在劣地之上勤奋耕耘,自然不能诞育子嗣。
而大皇子大概是镇日无事,便在子嗣上有所斩获。
大皇子妃端庄娴雅,每两三年为皇室增添新成员,不可谓是另一种杰出贡献。
其实,牧荆对此有些疑惑。
她曾偷听几个宫人悄悄议论过,以大皇子的身体康健程度,能行房已是奇迹。
可大皇子妃年岁不过三十,却接连诞下五名儿女,産量颇丰。
只能说人家夫妻鹣鲽情深,足以化腐朽为神奇。
这一家人感情和睦,牧荆一进宴堂,第一个起身相迎的,便是大皇子夫妇。
大皇子妃嗓音轻快:“弟妹身子不便,赶紧入座。来人,好生伺候着,可别让三皇子妃磕着碰着了。”
然後,她的夫君戟王,慢半拍地,走至她身边,声音清醇,在她耳边低声:“你来了,跟本王一起入座。”
他的嗓音,总是能使她的耳轮轻颤,之後,再颤进心里。
他拉着牧荆的手,不疾不徐,很是配合牧荆缓慢中略带不安的步伐。
落座後,牧荆能感觉到戟王极其阳刚的吐息,就在她的头顶斜上方。
他身上传来一阵凛松的气息,犹如寒冬雪松坚毅挺拔的气味。
随着他“体贴”地帮她捋平裙摆,有意无意地轻挪她的席位,这股好闻的气味不时匍伏至牧荆鼻中。
牧荆仰首,凝眸,迎着戟王的气息,想像他此刻的模样。
戟王是在端详她吗?
这麽想着的一瞬间,牧荆忽然闪过一个警惕。
她不能再这样无边无际的幻想下去。
于是,牧荆便问:“殿下,你在看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