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荆装傻,摇头:"我不知。"
戟王解释:"北境骑兵骁勇远胜我国,早些年,咱们还有源源不绝的粮草,弥补兵力的不足,可战争越打越久,国库越来越空虚,两方便陷入胶着。"
牧荆:"你的意思是,与富庶的东海岛国互市,可以充盈国库,提早结束这场战争,是吗?"
戟王:"不错,此次东海岛国互市前提是,是太乐府搬出最优秀的乐工,与最精妙的曲子。不计一切代价破坏互市的人大有人在,在这时候,谁身上有合欢散,谁就成为衆矢之的。"
脑中又浮现出被禁军围绕,剑指脖子的画面,牧荆蹙起眉。
戟王翻过身来,定定地瞧着牧荆,斩钉截铁。
"你是师衍的女儿,我当然明白你想拿回属于你父亲的东西,可若因此陷你于险境,我宁可让你失望,也不要冒着失去你的风险。"
牧荆轻叹口气:"原来如此,是我冒失了。"
戟王声音放柔了些:"你也别难过,我方才想到了一个两全之策。"
"哦?"
戟王怜惜地道:"眼下把你放在镇海宫并不安全,倒不如你明日与我一同去太乐府,琴师们练习之处离我办公处不远,我既能护你周全,你也能顺道听一听合欢散。"
听此,牧荆乍然动容,一时之间竟有些发怔,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戟王捧住她的後脑勺,掌中尽是她乌黑的发丝,亲吻一下她的额,嗓音很是低柔。
"傻瓜,你是我心尖上的人,我怎麽舍得让你受委屈?"
牧荆靠了上去,将自己的肌肤贴上他健壮的胸膛,两颗心贴的如此之近,以至于她産生一种两人合而为一的奇异感受。
然後,戟王又疼惜地低头一吻,搂住她娇嫩的身躯,一个转身,干脆让牧荆趴在他胸膛之上。
戟王的筋骨坚实壮硕,纵然牧荆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他也丝毫无感。
于是一整夜,一整晚,牧荆便听着戟王的心跳,沉沉睡着。
就彷佛听了一夜露珠自松针下垂落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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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如前夜所说,牧荆与戟王一同去太乐府。戟王于殿上与鸿胪寺以及少府官员处理盛宴章程,牧荆便在隔壁听乐工们练习奏曲。
此刻,牧荆便好整以暇地,一边品着茶,一边听曲。
乐工们正如火如荼地练习,特别是琴师们,身负演奏合欢散的重任。
不愧是世间至绝琴曲合欢散。
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玄风入松,跌宕优婉。耳听此曲,脑中烦恼全散。有种把四季山川河海都品尝一遍的感受。
好听是好听,可至于令星宿堂乃至于全天下琴师如此看重?连朝廷也趋之若鹜。
牧荆觉着,大概是她不懂得欣赏。
戟王让多名琴师学合欢散,再从其中一个挑选最优秀的一名。目前看起来,有个叫赵玉面的琴师暂时领先。
赵玉面是太乐府中最年轻的琴师,约莫三十。他本来在太乐府表现平平,无甚出奇。
偏偏他听过师衍演奏过合欢散,对此曲又念念不忘,熟悉度远胜其他琴师。于是在这次奏乐中,赵玉面拔得头筹,其馀琴师只能仰望他。
赵玉面生得玉树临风,斯文俊俏。修长玉指弹奏合欢散时,宽袖随之起舞,不疾不徐,姿态甚是风雅难得。
牧荆听见好些宫女在旁窃窃私语,颇有爱慕的意思。会弹合欢散,生的也不错,重点是没有像大部分琴师弄瞎双眼。
难怪被注目了。
一曲练习完毕後,赵玉面徐徐起身,朝牧荆行礼。
他的嗓音也挺文润有礼:"王妃见笑,臣弹得可还行?"
在师家小姐面前弹奏其父名作,赵玉面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牧荆拾起一块糖糕,不怎麽在意地模样,略擡眉:"赵大人过谦,你技法精湛,琴艺高超。若家父还在,定会对你赞誉有加。"
赵玉面微微颔首,他听得出这话敷衍的成分居多。
权贵之人,向来把琴师当做娼优,赵玉面说在意也不是很在意。
只不过,眼前的戟王王妃有着惊人的美貌。
穿着一袭质轻如云色泽斑斓的纱袍,窄腰修身,浅笑时不经意流露出妩媚,还有一双会勾人的眼。
流落欢场的女琴师他平生见过不知凡几,但像戟王王妃这般脱俗嫣然的,他头一次遇见。
于是赵玉面有些情不自禁地,前进几步。
牧荆浑然不知赵玉面此时是什麽倾慕的眼神。昨夜戟王缠着她,睡眠不足,昏昏欲睡。
她无心留意聆听周遭声响,当然此刻太乐府里很是嘈杂,琴笛萧瑟样样皆来,她也辨识不了。
于是,待刘贵妃自远处瞧见时,赵玉面已蓦然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