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会有这种东西?”
“一直都有啊,有时候晚上打雷睡不着,我就会用它,好了,谈恋爱的话题到此结束,我要睡觉了。”说完,袁晴塞上耳塞,闭上眼睛。袁晴早就发现只要她闭上眼,塞上耳塞,看不到无名,听不清无名的话,她就可以当对方不存在,所有因为无名睡在她身边带来的困扰和不便就会通通消失。此刻,她只觉耳根清净,心情舒坦。或许是因为无名一通胡闹,袁晴终于不再去想雨夜屠夫案,很快,她便睡着了。
但突然一个响雷,又把她惊醒了。她猛地坐起身,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这不是她的卧室——她正坐在一条陌生街道的中央,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几盏路灯在雨中投下昏黄的光晕。前方不远处,一个披着黑色雨衣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路灯下。那人手中握着一把菜刀,刀尖滴落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袁晴的血液瞬间凝固。
雨衣男突然向她冲来。袁晴本能地跳起来逃跑,赤脚踏在湿滑的路面上。她摸遍全身——没有手机,没有武器,整条街道死一般寂静,连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脚步声越来越近。袁晴的呼吸变得急促,肺部火辣辣地疼。就在她即将力竭时,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积水中。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擡头望去,雨衣男高举的菜刀正反射着刺眼的路灯光。刀光晃过眼睛的瞬间,袁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浑身被冷汗浸透。卧室安静得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那把滴血的菜刀,不过是噩梦中的幻影。无名出现在眼前,一脸焦虑,她摘下耳塞。
“做噩梦了?”无名问。
袁晴点了点头。
“什麽噩梦?”
袁晴没有说。
“该不会和雨夜屠夫有关?”袁晴一惊,无名从她的反应中猜到了答案,“要是连梦都能跟你同步就好了。”
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潘阳来电,此时已经上午十点。
我睡过头了!袁晴一惊,她赶紧接起电话:“不好意思,潘队,我早上……”
“袁晴,”潘阳打断她的话,“雨夜屠夫可能回来了。”
闻言,袁晴瞬间怔住了!
四十分钟後,袁晴抵达案发现场——山根巷口。这条不足百米的小巷被夹在两排待拆的危房之间,斑驳的墙面上用红漆画着大大的“拆”字。没有路灯,没有监控,只有几根歪斜的电线杆在阳光下投下细长的影子。
警方在小巷两边的出入口设置了路障,围观的群衆在警戒线外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其中不乏拿手机录视频的人。技术队正在巷子里取证,小涛丶阿锋在给报案人录口供,潘阳丶大林和法医蹲在尸体旁边,当袁晴走到潘阳身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不禁呼吸一滞。只见一个年轻女子仰面倒在积水中,暗红色的血液在浑浊的水洼里晕染开来。她身上的浅色短袖和牛仔短裙已经被血水和泥污浸透,紧贴在皮肤上,脚下的白鞋沾着血渍和脏水。最触目惊心的是她脸上的伤口——一道狰狞的刀伤从眉心笔直劈下,将鼻子和嘴唇一分为二,露出森白的牙齿和软骨组织。
袁晴凝视着尸体脸上那道标志性的纵贯刀伤,胃部一阵绞痛。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残忍,同样的……雨夜。
根据法医初步推断,死者死于十二个小时前,又因为昨晚八点开始下雨,所以她很有可能死在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而这段时间里,潘阳正送袁晴回家,两人甚至还在车上提到了雨夜屠夫。
“她的灵魂状态和她的肉身一致,死的时候很痛苦。是雨夜屠夫吗?”无名看向一脸忧愁的袁晴,开口道,“她的死状和十七年前那三个女人的死状,几乎一模一样。”
袁晴环顾四周,雨水冲刷过的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痕迹。这条被城市遗忘的小巷,成了完美的犯罪现场。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只有几扇破碎的窗户像眼睛一样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是你吗?”袁晴的眼前仿佛出现梦中那个拿着菜刀的雨衣人,她质问他,“是你回来了吗,雨夜屠夫?”
而在无名的眼中,袁晴身後逐渐显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那男人的长相与袁晴颇为神似,他的衣服被利刃割裂成碎片,裸露的皮肤上布满狰狞的刀伤,最骇人的是那道纵贯整张脸的伤口,像一条猩红的蜈蚣从额头蜿蜒至下巴。无名恍然大悟,他是袁晴的父亲,袁升。
无名的瞳孔骤然收缩,闭眼丶睁眼的刹那,袁升的亡魂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