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现在焦虑得要命,他劝阻无用,只能看着赵望声犯浑,正一筹莫展想自己该怎麽脱身。
忽然陈羽芒手里有什麽东西银光一闪。
小方看清楚了,是个弯曲锋利的铝刮片。
赵望声满脸厉色骂个不停,陈羽芒这会心情差是写在脸上的,他盯着他的嘴看,大概下一秒手里的小零件就要剜上去了。这太突然了,连个前奏都没有。眼瞅着出大事,小方瞳孔都缩了起来,还没等尖叫出声,已经有人上前去,将两个人分开了。
客人之间有冲突,店员是有协调的责任的。
店员和客人之间有冲突,其他客人,一般来说,远远看着就行。
邢幡也是,他只是来洗车的,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店员和顾客的冲突,距离也算够远,应该是并没有干涉的意思。但他发现了店员手里的凶器,决定上前阻止。
不过不是阻止店员,是阻止顾客。
小方发现刑幡比赵望声要高,肩膀更宽一些,动作也干净利落,手上还带着手套,抓住了赵望声粗壮的胳膊,反剪身後,压在块块分明的背肌上。这动作卡骨头卡关节还卡神经,应该是非常非常痛的。
赵望声也确实疼得吼了一嗓子,不知道自己给人救了一命,嘴里辱骂的对象从陈羽芒转向了邢幡。
但他现在不重要,小方紧张地看着陈羽芒,他手里还捏着那个刮片,被推开之後明显还打算继续找机会行凶,对着赵望声的脖子和脸,甚至是眼睛。
小方现在改劝别人了,失声道,“陈羽芒,羽芒!你别冲动。”
见陈羽芒完全没理会自己,小方就差没尖叫了。
于是邢幡看了一眼陈羽芒。
陈羽芒站住了。对视不过几秒,他忽然没什麽表情地转身离开,小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赵望声第一次给人绞得翻不了身,气疯了,“我操,你他妈放开啊!”
邢幡是单手压制的,另一只手扒了一下赵望声的眼睑,似乎是在确定他有没有吸食违禁品,这动作比较伤人自尊心,赵望声挣得更厉害,骂得更难听,邢幡拉开了距离,“我能理解你父亲生我的气,我知道赵董最近烦心事不少。”
“你到底是个什麽……”
“我什麽都不是,”邢幡的语气有种相当诡异的语重心长,“我只是不建议你给他添太多麻烦。虽然不清楚今天是什麽情况,但你可以打电话让他来解决。你喝了酒,吃了药,做事情冲动一些,如果可以,还是等清醒了再说吧。”
赵望声想不通,“这他妈到底和你有什麽关系啊我问问?”
邢幡说有关系。
“啊?”
“我预约了今天洗车。”
“……”
赵望声觉得他妈的荒唐死了,问还要这麽掐着他多久,忽然眼皮一擡,又看见陈羽芒去而折返,就站他头前面。
小方一颗心又提起来,但这次就算他叫也没用了。邢幡也是。陈羽芒手里拿了个烟灰缸,连给人开口劝一句的机会都不给——直接重重砸在了赵望声的头上。
不清楚用了多少力气,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屋里一下子变得安静很多,窗外夜雨声清心悦耳,糟心的叫骂声终于消失。
小方目瞪口呆,眼神发直,从陈羽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转移到头皮伤裂的赵望声那边,血糊了他一脸,好像本该是能晕过去的,但又活生生被痛醒过来。
陈羽芒看了眼手里那个水晶烟灰缸,被磕掉了一个角,他随手扔在地上,这次彻底碎得四分五裂。
“我一直都很讨厌那个烟疤。”
因为有血飞溅,邢幡早就松了手,他看向陈羽芒,接过了陈羽芒随手递来的湿巾。
陈羽芒说:“不好意思,客人。”
邢幡说:“没关系。”
小方回过神来:“陈羽芒你终于疯了还是?!”
远处有警车鸣笛,小方大惊失色,脑子转得很快,比起赵望声他更担心自己,对陈羽芒失声道,“怎麽回事?你报了警?你不是说你没这麽做吗?!”
陈羽芒也在低头擦自己被弄脏的手,“你们撞了人。知情不报,要连坐。”
“可!可是你刚刚说……”
陈羽芒擡头认真地说:“方诞,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你了。”
“……???”
“所以说啊,怎麽我说什麽你就信。”陈羽芒收回目光,又换了张湿巾,“当然是骗你们的了。”
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呵笑,陈羽芒动作顿了顿,但是没有擡头。
小方看疯子似的看陈羽芒,觉得这神经病从内到外都荒诞又离谱,警鸣声近得感觉就在门口,红蓝光交替着闪进了Oz的前厅,如催命一般,赵望声还在地上呼哧着哼哼,试图爬起来。
“你也别太担心。其实报警的时候我特别说明了,这件事和你没有多少关系。警察不会盘问你的。”
呆愣的小方忽然眼睛一亮,“真的吗?陈羽芒,你……”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