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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文学>家用电器接线用多大直径的电线? > 第27章 27 (第2页)

第27章 27 (第2页)

这不应该啊。

因为陈羽芒知道他是个骗子。

去年在船上,邢幡拦下了准备自杀的陈羽芒,把他带回了自己的房间。惊恐发作的陈羽芒躲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陈羽芒很害怕,下意识以为这地下室。他剧烈地挣扎着,嘴里喊着不要把他关起来。就和每一次被推进那个黑漆漆的,柔软的暗室时那样,他像个孩子一样哭闹不止。

每一次他都是这麽过来的,即便再如何哭泣都不会有人将门打开,只能等待,陈悟之或许会关他半天,或者一天,甚至一天一夜。但是陈羽芒要崩溃了,去年那五十多个小时超出了他的极限,他害怕陈悟之再把自己关那麽久,陈羽芒的恐惧变成了恨意,这麽多年,在这个扭曲丶虚僞又畸形的家庭中,带着一身体疾病长大成人,有什麽理由不去死?

他知道自己不正常。

看着镜子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团黑乎乎的线。他认为那团线才是真正的自己。他觉得自己被关在这个身体里,只有死才能‘跑出去’。陈羽芒想,如果剖开身体,会不会发现自己其实空荡荡的,只有那团黑漆漆的线在腹腔里盘绕跳动。

吓坏的陈羽芒退无可退,他紧紧闭上眼睛,害怕地缩了起来,骄矜和傲气消失了个干干净净,露出他空虚的,永远都处于惊厥与恐慌的真实面目。

当时只有一面之缘的邢幡拥抱了他。动作很轻。

然後陈羽芒清醒过来了,他被搂在这个人的怀里,大脑和五感一点点恢复了敏锐,鼻腔里久散不去的血腥味被花与植物冲淡,他没有推开这个人,感觉身体从来没有这麽暖和过,好一会儿,陈羽芒重新擡起头,他看着这个人的脸,看着那双眼睛,忽然心中一震。那是什麽啊……那也是一团黑乎乎的线。

陈羽芒愣怔地看着它,忽视了那双眼睛里装模作样的担心。也忽视了虚假到一眼可以看穿的温柔和善。他和父母在外人面前做了十几年的表演,当然能看出真心还是假意,换别人演如此蹩脚的戏,陈羽芒早就会无趣地起身离开了。他没有这麽做。

陈羽芒没有回应他,呆愣又好奇,一直恹恹灰败的瞳仁里神迹似的闪烁了一下,陈羽芒看到了。邢幡居然也是一团黑色的线,它混杂,无序,更加泥泞粗壮,像蛇一样蠕动着。

透过皮,陈羽芒在状态最衰弱的时候,用他的精神疾病丶幻想与本能,幸运地看见了邢幡的本质。

震撼散去,在安静的呼吸声中,反应过来的陈羽芒心中涌现出一阵狂喜。

有那麽一瞬间,陈羽芒发现自己低估了好奇心带来的快感。他喜欢做手工,喜欢拆解机械,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但那些他好奇的东西通过学习与拆解一点点弄清楚之後,他就很少对什麽産生好奇了。

想要的总是能轻易得到,做任何事都没有成就感,爬了三十天到达山顶的快乐与一推门就是山顶的快乐是无法相比的,有太多原因让陈羽芒觉得世界无趣,他麻木太久了,总是那麽无聊,人生一眼望得到头,做任何事都像是支撑着肉身去过冗长重复的剧情。

所以对的,陈羽芒知道。

陈羽芒一开始知道他是个骗子,陈羽芒知道他的目的,陈羽芒不知道原因和动机,但他知道邢幡那漏洞百出又极具引导性的溺爱假得不能再假,你就当是疯子的天赋吧,他看得出来,他就是看得出来,大厦总有一天会因这个人而倾颓倒塌。

他说花无百日红呢,陈羽芒是很惊讶。既然邢幡希望白星倒台,那麽纵容自己做出出格的事,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陈羽芒茫然地脱口道:“你在担心……”他又很快打住了。咽下了剩下的後半句话。

担心什麽,担心我破産之後的人生吗?

在邢幡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间节点,在他发现陈羽芒的重量之前。邢幡无意识露出的破绽,让陈羽芒忽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还以为会立马开始觉得无趣厌烦,但是没有。

“问什麽,把话说完。”

“……你是在关心我啊。”陈羽芒默默了一会儿,去拉他的手,“是在关心我吗。”

陈羽芒问得语气很微弱,焦急且迫切,这让邢幡感到奇怪,“这不是关心还能是什麽。”

陈羽芒冰凉的手指,轻轻挂在邢幡的掌心,他怔忪地安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干什麽,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知道了?”

“其实我真的没想到……”

邢幡以为他知道错了,于是表情不再那麽严肃,嗯了一声。

结果陈羽芒冒出来一句,“其实即便遇到了你我也每天都想着要去死。”

“……陈羽芒,你到底在说什麽。”

邢幡并不明白他什麽意思,接着陈羽芒又说,“但是今天之後不会了。谢谢你关心我。”他认了错,柔软地喊邢幡哥哥,说,不要生气,以後不会了,你知道我只会听你的话。

时至今日,邢幡依旧不明白陈羽芒此番的原因。不过这孩子言行举止一直都没什麽逻辑可寻。邢幡没有深思,也并没有为自己刚才的态度道歉。他没有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他将陈羽芒带走,离开这个他不该来的危险的地方。陈羽芒猜得没错,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情绪多馀且没有必要。他忽视了自我反省,开始去思考别的事情,对他来说,陈羽芒并不是个麻烦,但同时,也没有占用太多思绪的必要。他没发现自己的破绽。

陈羽芒乖乖地被邢幡带着走,路过了一面镜子,他停下脚步,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那团黑色的线,蠕动着,和邢幡的线一起扭曲起来,像纤毛一样试探触碰,然後它们抚摸,弯曲,交缠,最後乱成一团不分你我的深色,紧紧地,紧紧地混卷在了一起。

邢幡问:“你在看什麽?”

“没看什麽。”陈羽芒乖乖地说,“带我去吃夜宵吧,我肚子饿了。”

我在看你,邢幡,我在看你。

-

“他最近干的怎麽样?”

“搞後勤?可以可以,非常优秀,部门上下对他评价很高。”

邢业霖说:“他踏实肯干,是个沉稳的性子,没有如今小年轻的臭脾气。你好好用吧,让他做什麽都行。”

陈悟之摸摸下巴,“在我这是大材小用,你该找个时间让孩子回去。我老实本分做生意,能有什麽需要‘後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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