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9。他口中所说的不爱
因为不听话,因为谈恋爱,陈悟之又把陈羽芒关了起来。
邢幡去为陈羽芒求情。虽然事情追根究底,就是他引出来的。
一开始,陈悟之以为陈羽芒这辈子都处于叛逆期。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意识到——在邢幡把他儿子惹恼之前,陈羽芒其实一直都还算乖。
因为不想被陈悟之拉去当配种的工具,也因为邢幡对他越来越明显的疏远,陈羽芒破罐破摔,谈了个男朋友,据说是他们班的班长,打篮球打得很不错。说不清楚是谁先看上谁的,总之就那麽在一起了,闹得人尽皆知。
内忧外患没个消停,白星内部也出了问题。陈悟之在和邢业霖的博弈中取得上风,鑫城到底还是陈悟之用三十年时间,一根线一根线细细密密地织出来的。虽从结果来看是个大满贯,但过程并没有那麽轻松。
邢幡是关窍。他的背叛来得又快又险,邢业霖没想到会有这麽一天。
陈羽芒和男同学谈恋爱了,那麽他和姚昭的婚事自然告吹。姚剑韦其实是个难得廉洁的人,爱妻女丶十分顾家。陈悟之这麽调侃过:因为是个好人,所以才会破産。
陈悟之帮邢业霖运东西进来,看似合作共赢,实际上他知道,自己给邢业霖这匹恶狼当了桥梁。那老东西把他当船开,他就拿老东西的儿子当枪使唤。不必多说,邢幡确实是把顺手的好枪。
白星有时候会沾惹些麻烦,邢幡总能干净利落地解决。他找陈悟之谈话的时候坦白了一切,他说:“董事长,你可以相信我。”
陈悟之问:“我凭什麽相信你?”
邢幡解开自己的衣服,展示屈辱的过往,他的身体布满过往留下的遗迹,他说,“邢业霖是我这辈子最恨的人。为了亲手杀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
邢幡坦白起他的过去,他说,他童年还算幸福,家境不算贫穷,母亲是个医生。当时邢业霖移居海外,偶尔才会回来,送来金额不小的现金,给母亲带珠宝丶外文书与香水,给他带玩具和电子産品。可是母亲去世後,他就没有再来过了,邢幡说自己被送去大海岛和发小一起生活了四年。
“你是十五岁的时候被邢业霖带走的?”
邢幡说是的。
陈悟之明白了:“那之後,你身上开始出现这些东西?”
邢幡笑着,他双手交叠,隔着黑色的手套,摩擦在一起,他看着自己的手套,答非所问。“那之後,我开始戴手套。”
陈悟之点到为止,没有再问。他思考过後,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邢幡并非在为他人做事,而是在替他自己做事。既然这样,那陈悟之没理由不相信邢幡的诚意,比起随时举棋不定的利益取向,恨意要具体丶单纯的多。
陈悟之将邢幡放在了心里。他直觉这个虚僞又凉薄丶将自己儿子骗得团团转的年轻人不会让他失望。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邢幡确确实实为了自己冲邢业霖了一枪,他又开始好奇那位是做了什麽天神不赦的事,他忍不住问缘由;“你到底为什麽这麽恨自己的父亲。”
邢幡笑着说:“芒芒又为什麽这麽恨董事长你呢?”
一听他提起陈羽芒,陈悟之扯开话题,随便找了份文件丢出去,“最近有个麻烦官司,你帮我去处理一下。”
邢幡打开文件阅读报告:“卷烟厂的工人掉进了机器里。”
陈悟之挥了挥手,不甚在意地敷衍道,“对,他自己掉下去的,也没买保险,结果老婆孩子闹个不停,你去让她消停点,最近我看你很闲的样子。”
邢幡放下文件,他知道陈悟之不乐意听自己提陈羽芒的名字,这会儿是在找理由让他走,又明里暗里说他多管闲事。
但他还是不得不替陈羽芒求情,“我希望董事长能将芒芒放出来,已经关了很久了,再关下去会出事。”
陈悟之抽着烟,看窗外不看他,“你到底要对我儿子做什麽。”
邢幡的语气里带着奚落与责怪,“如果董事长平时多关心他一些,麻烦事会少很多。”
“你教训起我来啦?”
“这叫忠言逆耳,”邢幡欺身过去。骤然来这麽一下子,倒将陈悟之吓了一跳,他挑着眉往後避,又才发现邢幡是去拿桌上的另一堆纸和信封,于是叹了口气,悻悻弹了下烟灰。
但陈悟之调侃得没错,邢幡确实是在教训他,他将纸摆在桌面上摊开,说,“这就是後果。”
这堆纸是机场新酒店的合约,还有一些公证材料。
陈羽芒为了他那个小男朋友偷梁换柱,换了陈悟之的章。再加上也是因为这事,造船厂和白星闹得越来越恶心,所以陈羽芒才又被关了起来,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
算了算日子,确实是该放出来了,三天了。再关下去肯定会出事。虽然船厂没了是有些可惜,但既然姓姚的介意,结不了婚,那就换个不介意的结。就好像这孩子真以为捣捣乱,命途就能由他自己说了算似的。
“那就让他出来吧。”
邢幡征得同意之後,去接陈羽芒出来。
陈悟之的残忍,更多的是来源于共情能力的缺失,其实陈羽芒几近完美地继承了这一点。他也将这份特质体现在方方面面。邢幡还记得去年鑫市美术馆有个交流活动,他带这孩子去看油画,有一幅画让邢幡很动容,飘在水面的女人手里还捏着自己编织的花冠,凝滞在溺死前的表情让他想起了自己,不由得流下泪来。
而陈羽芒见到邢幡流泪,愕然得连表情都没有控制好。即便这不是他第一次见邢幡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