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慎松了口气,又坐回虞望身边,也极轻地笑了笑:“回过来看,多少年也是很快的,可一天天掰着指头过的时候,就觉得很慢了。”
虞望看向他,若有所思地安静了会儿,手伸过去牵住他的手,拇指温柔而缱绻地蹭了蹭他的虎口。
文慎试图将手抽出来,未遂。
“你放开他,没见他不愿意吗?”文斯贤眼力非同寻常,连桌底下的动静都能发现,“长辈面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允执,怎麽跟子深说话的?”柳姨妈声音骤然严厉了些,“平日里你是最讲礼知分寸的,怎麽老是跟子深过不去,上次也是,居然对子深刀剑相向,只是子深宅心仁厚,不追究罢了,要是追究起来,你犯的可是死罪!”
“哪有那麽严重。”虞望笑着打圆场,“都是一家人。”
文慎看出了两人之间针锋相对的关系,叹息一声,跟文斯贤解释:“兄长,侯爷只是习惯了牵我的手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没有……不愿意,左右不过是和小时候一样罢了。”
文慎有时候真的很有冷场的天赋。他这一席话说出来,桌上一圈人都沉默了。虞夫人看着自家亲儿子,心里又惊又疑,柳姨妈黯然神伤,又开始悔不当初,文霜聆默默地夹了一筷子笋丝,不想搭理这别扭的夫妻俩,文斯贤气得眼红,一直想着那句没有不愿意,难道他是心甘情愿去当世子伴读的?他是心甘情愿委身于男人的?这怎麽可能?无非是无奈之下宽慰他罢了!
而虞望却咂摸着那句不过和小时候一样。
和小时候哪儿一样了?
难道他从小就这麽色迷迷地摸他的手?不会吧,他记得他小时候挺纯洁的,牵手就是牵手啊,又不做别的。
“侯爷,我兄长在江南长大,自由散漫了些,很多时候不留意冲撞了侯爷,我代他跟你道歉,还望侯爷海涵。”
每次听文慎这麽刻意疏离地叫他侯爷,虞望内心恨不得剥光他的衣服把他屁股打肿,看他还敢不敢用这种语气和态度故意惹他不快,但碍着有长辈在场,他也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回几句:“行了行了,阿慎都道歉了,这事儿就翻篇了吧,谁也不准提了。”
说完,他就开始给文慎夹菜。
他了解文慎爱吃的每一样菜,鱼羹先盛一碗晾着,清炒的蒜香牛肝菌丶龙井虾仁,杏仁豆腐,荠菜鲤鱼脯,清炖蟹粉狮子头……文慎碗里堆都堆不下了,擡头瞪他一眼,虞望便停了手,催他:“阿慎吃得好慢,这麽久了才吃这麽点儿,这样下去什麽时候能把碗里吃完?”
文慎欲哭无泪:“是你一直给我夹好不好?我已经吃很多了,你再这麽夹下去,我吃到下辈子都吃不完。”
虞望听了便笑:“好啊,下辈子我还给你夹。”
文慎懒得搭理他。
文霜聆擡起手肘杵了杵她哥,小声道:“还看不出来吗?别管道衡了,他现在有人管,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看不见我们了。”
文斯贤面色铁青:“道衡明明是被逼迫的。”
“兄长,你不知道他碗里那些菜都是他爱吃的?谁来这样逼迫一下我呢?好吧,不知道也很正常,我也是猜的,毕竟每次和道衡一起来揽月楼吃饭,让他点菜,他也就点那些。”
柳姨妈夹起一块排骨,放文霜聆碗里。
文霜聆马上擡头,靠过去蹭蹭她的肩膀,笑盈盈道:“谢谢娘,还是娘对我好,我最喜欢吃糖醋排骨了。”
“我也爱吃糖醋排骨,怎麽没人给我夹。”虞望故意大声说给某个人听,虞夫人闻言眉心一蹙,质疑道:“我怎麽不知道你小子喜欢吃糖醋排骨?”
“没人疼,所以没人知道呗。”
文慎不想听他胡诌,夹起一块排骨径直塞虞望嘴里,轻声喝斥道:“吃都堵不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