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实话,这间房简直一览无遗,只有卫生间是有门的,但幸好五脏俱全,连锅碗瓢盆都有,秋月白勉强算是满意吧。
至于装修风格,正如杜鹃所说,304非常之梦幻,具体表现如下:和楼下大厅如出一辙的红木地板,鹅黄色的小皮沙发旁边放着一张由彩色碎玻璃粘合而成的茶几,土棕色的绒布窗帘还配了蕾丝窗纱,最里面天花板上垂落下来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小玻璃罐子不仅有风铃的作用,还能当隔断分离出一间卧室来。
杜鹃说这是她上高中的时候的房间,亲手布置的,可明显和秋月白的性别不太匹配,所以他当时才矜持了一下说要换房间,实际上……
实际上他喜欢死了啊!
这个配色实在是百分百融洽,就连那倒吊着的五颜六色的玻璃瓶都是一幅复古年代清新感照片,把旁边的窗户也拍进去,留出窗户外面成排的橡树,後期再稍微虚化一下,调个锐化和对比度,妥妥就是出片王。
秋月白压抑住内心的兴奋伸手就往胸前拿相机,毫无疑问扑了个空。
他冷哼一声,翘起嘴角,反手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
手机,智能手机,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科技发明。
绕着房间大概拍了半个小时,反正能拍的他都拍了,之後兴奋到忘了看沙发上有没有灰就一屁股坐了上去,把照片导进电脑里就开始处理。
摄影的尽头是手机——他不停地这样给自己洗脑,但在看到导出来的照片之後就开始心痛。
他的哈苏,他的徕卡,他的富士,他的奥林巴斯,不管是机身还是镜头,不管是无反单反还是数d,就连相机包他妈都杀了个片甲不留。
他心痛到倒在沙发上捂住心口,心痛到想现在就冲回家跪在他妈的脚下抱住他妈的大腿求饶。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心痛烟消云散,秋月白站起身,却发现手上腿上都沾上了灰,看上去膈应人,这是他无法忍受的。
没有洗漱用品,于是他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想让对方给送过来,没成想话还没说明白就对面的电话就被截走了。
是他那恶毒的亲妈。
“我很怀疑你小学语文都不过关,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不靠家里’?洗发水沐浴露包括哪怕一块小肥皂都是我买的,你好意思要?还让阿姨给你送过去,你怎麽不让你祖宗给你送啊?”
秋月白“啪”得把电话挂了,挂了还不解气,他怒火攻心举起手机就想往地上摔。
他并不觉得摔碎一部手机有什麽大不了的,他从来都没有把一部手机的价值放在心上过,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一部手机具体需要多少钱。但是他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毕竟出来真没带多少钱。
憋着一股要跟他妈打赌作对的好胜心,恼火半天,他抓着钱包自己下楼去买沐浴露。
杜鹃说斜对面就有一家小超市,而现在秋月白就在这里转悠,不慌不忙地往篮子里扔东西,但凡是他看得顺眼的,都在袋子里了。
最後结账,只要二百八十七块三毛。
他心想还他妈从来没逛过这麽便宜的超市,这样想着,他又顺手从收银台旁边的货架上抓了几袋彩虹糖。
付钱的时候大概数了一下,现金差不多有五六千,再加上他入股的摄影工作室每月的资金到账,那不妥妥混到九月?
老板是个热心肠的中年男人,看秋月白就一个人,东西却有足足三大袋子,得知他就住在对面楼上,就问要不要帮他一起拿上去,秋月白笑笑说:“不用啦,您这店里就您一个人,您走了可不损失大了。”
老板笑得憨厚老实:“那成,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别让袋子打架,我这袋子质量可不咋地,可别半路漏了。”
秋月白笑嘻嘻比了个手势,潇洒离开。
然後袋子在上楼的时候就漏了,哗啦哗啦撒了一地。
有些东西顺着台阶滚落到楼梯转角的地方,秋月白只好反复爬楼梯把这些东西一个个捡回来,这会儿正值下午两三点,就算不在太阳地里也能感觉到热辣辣的温度,秋月白折腾了这半天浑身都是汗,感觉自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真的很烦躁,毕竟他真的很讨厌夏天和出汗。
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某个小夥伴问他是愿意冻死还是热死,当时他没能回答出来,现在他要是能再见到那个小夥伴,一定坚定地告诉他,他选择冻死,最起码死的时候不用出汗,能死得体面一点。
等把所有的东西都捡回家,临到关门的时候看到对面305紧闭着的房门,他下意识瘪了瘪嘴,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之後他又刻意地恢复——他心里有个小秘密,是他妈也不知道的,如果他完成任务,帮江舜照顾他那个便宜儿子,那麽报酬是那颗他梦寐以求的珍珠将被镶嵌在一枚云纹如意锁上。
然後他要把那枚云纹如意锁放在漂亮的锦盒里,将来送给他的爱人。
虽然他还没有爱人。
但是他去爱人的能力很强,浪漫嘛,都是要提前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