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既皑站直身体,冲秋月湖微微地,高傲地擡起头:“秋先生啊——”
秋月湖实在是个庸医,中医搞什麽心理咨询。他有力气有食欲,心情也不曾持续性低落,即使没有激情可喜欢的事物仍然喜欢,他对未来也不恐惧,他的未来可以预见。
至于当下——
如果真像秋月湖说的这样,刚才他就不会那样强烈地去克制自己亲吻秋月白的额头。
他的心会跳,会剧烈地丶疯狂地颤动,类似于地震,堪比风暴。
“在您的诊断里,我是患有抑郁症吗?”
“恕我直言,您不适合当心理医生。”
他临走前更加高傲地嘲讽道。
临北湖的“房价”不算贵,算是半公益性,景色很好,有山有水,江值和他哥躺在这里也不算委屈。
走进临北湖的大门,穿过招待所和长长的灵堂,湖水就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和住在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死气沉沉。
在湖的那头,山坡那边,是一眼望不尽的墓碑,他的妈妈和哥哥就在那里。
拿了工作人员备下的东西之後他繁忙脚步,他不赶时间,第一次来这里得时候太匆忙,都没时间好好欣赏这里的风光。
湖边连接着草地,上面长着粉嫩的小花,他不知道叫什麽名字,隐约记得小时候和他哥一起在放学路上看到这种花会拔下来咀嚼下面的根茎,很酸很涩,当即他们模糊扭曲的脸天真可爱,不知道将来日子的味道还不如这花。
他靠近草地,没有踏进去,弯腰随手摘了一根放进嘴里。
以前怎麽没发现,不仅酸涩,还苦。
今天天气好,有小风,湖水被吹皱,阳光落在水面,灿灿金光随着飘动的水面摇曳起来。
山坡上有很多树,大多是雪松,万古长青,人们说雪松代表更新和永生。
在某些关于雪松的描述里,它是神用于储存宇宙能量的载体,其数以百万计的针叶夜以继日地捕捉光明,收集完整的光谱以待释放,当宇宙万物缺乏能量时,它便开始置换。
光洒洒而下,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空气中有绿叶清新的气息。
他穿梭在雪松林中。
之後,就是墓区。
走过更新和永生,居然是死亡——这让他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这座宏伟的墓区,第十五排第十个是江值。
“我来了。”
“妈,现在是夏天,买不到绿萼梅,但是百合很漂亮,给您带了几支。”
“最近我过得还不错,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吃了朋友哥哥送的卤肉。”
“是啊,真是可惜了,怎麽偏偏是现在呢……”
“您好睡,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江值身边是江随青。
江随青,他哥的名字,多妙的名字。
“哥,给你带了一盒糖,特别甜,你喜欢的。”
“我好久没有跑步了,太累了,对不起,要辜负你了。”
“我……”
“哥,我真害怕,我真没出息,我真……对不起。”
他原本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後来越来越低,直到最後,简直要俯进大地。
喉咙负重万丈高山一样疼。
他想喊救命。
又想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