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死——”
!!!
许知予猛然擡头,看向娇月,呼吸都凝滞了。
“我在想……”娇月面带苦笑,并努力控制着自已的语调,“在那个遇到流匪的晚上,为什麽…偏偏活下来的是自已~”声音微颤。
低头,用力揪住大腿,指甲透过布料,陷入皮肉。
没想到做了那麽久的准备,刚说三句,语调就不受控了!
哽咽。停住。
这谈话开头起得太过沉重。
许知予一时不知所措,她想要安慰,可嘴唇动了动,终是放弃了。她想听娇月想说什麽,紧拽着拳头,等待。
娇月提了口气,呼吸怎都是痛的。
“…我在想,为什麽活着的不是祖母,不是阿爹丶阿娘,不是二妹丶小弟,偏偏是我,可他们都死了…死了!”
回忆扯出痛楚,苍白的额角青筋爆起,嘴唇也渗出了血丝。
许知予强忍心痛,没有动作,她需要一次机会表达。
“我每天都痛苦得要命…”
呼——,娇月大口喘着粗气,眼神空洞地望向许知予身後的黑夜虚空。
“娇……”许知予刚要开口就被打断。
“我…不知道我为什麽而活,每天一睁眼,都在问老天……”她的声音低沉绝望,“我问,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待我王娇月?我只不过…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啊?”
娇月横着衣袖,狠狠擦掉眼泪,可源源不断的泪水却怎麽也擦不干。
许知予心如刀绞,她知道娇月需要发泄,可光听她讲,她就难受得快要窒息。
再也坚持不住,她轻步走到娇月面前。
缓缓蹲下,“娇月?娇月,那些都过去了,过去了……”。
娇月大口抽吸,她想努力讲完,一直以来,自已眼前一片黑暗。
“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有希望了…可你却变好了…”
抽气。
声音也突然沉了下去,“…给我希望…许我未来…”空洞的眼神透出一丝光亮。
许知予蹲在她的面前,指尖刚触到她的裙角——
“娇月——”
嗯?
当看清许知予的脸,娇月猛然回神!
“那天…你救了我,你却告诉我你是个女人。可为什麽,为什麽你会是个女人啊?我怎麽都想不明白,想不通啊,明明你就是我的官人呀。”
许:“我……”
“呵,呵呵…呵呵呵…”发疯般哭笑。
娇月的情绪已然崩溃,失控,特别在今天白婉柔莫名其妙说完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後,她真的觉得她就要失去许知予了。
她急了。
许知予心如刀绞:“娇月,我知道…”所以她才没有去逼她,而在等她。
“你知道?”娇月突然收住笑,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呵~,哈~”
那声冷笑让许知予浑身发寒。
许知予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什麽?啊?”娇月眼眶泛红,眼神绝望,“你什麽都不知道…”她机械地摇头。
“你,什麽都不知道…”眼神空洞得吓人。
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无边的痛苦挣扎。
许知予被那眼神刺得心脏骤缩。
是呀,对于娇月过去的经历,那些浸透血泪的日日夜夜,自已了解甚少,自已只看到了娇月在她面前展现的坚韧和温柔,却未曾真正触及她心底那道深不见底名为“幸存者之殇”的深渊。
之前自已除了几句苍白无力的安慰,作为一名医者,她都没有真正去关心过她的这些心理,自已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後悔就那麽暴露了女子身份,因为这无疑对娇月是雪上加霜,给她承重打击,而且这段时间自已完全放任她,想着她能自愈,真是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