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峻的末子可是长治元年四月生人?”
陛下怎麽了?好端端的,问他家小儿子做什麽?
“……是。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个哑巴,又瘦弱,内子与先妣甚怜爱之,取了贱名送他到乡下调养。臣常年屯田塞北,说来羞惭,至今还未见过他的模样……听说是小小瘦瘦的一个,女孩儿(似的)。教陛下挂心了。”赵坼说得太急,不禁吞咽口水,刚好把“似的”二字咽下肚。
文宗但笑不语,几次昏睡过去,忽然坐起,高声唤殿外诸大臣上前听旨。
赵坼跪于榻侧,左边是面色沉着的李相,右边是啜泣不止的傅润,怎麽看怎麽觉得古怪,竟把两行热泪硬生生憋回去,虎眼睁看前方。
“……传位于次子润,聘赵坼女彗之为後。尔等当尽忠职守……”
傅润掩下讶然,低声受命。
衆臣伏拜泣哭。
唯有赵坼心中波澜骤起,先想着他哪里有个女儿,又恍惚想到小儿子好像确实叫彗之!
这丶岂非颠倒祖制!
欺丶欺君之罪?!
“陛下,臣丶臣的丶彗之他丶彗之他他不是——”
哀音四起。
老太监陈大康请示傅润,得了首肯,哆哆嗦嗦尖声唱念,随後以身殉葬:触柱而亡。
是月,文宗崩,皇次子即位。
新帝讳润,建兴十年三月生,生母皇贵妃姚氏。
时年大旱不雨,姚妃梦江入怀而诞新帝,忽两都风雷大作,三河水丰,文宗大喜,故名之。
新帝少慧,轻诗书,好庄老时文,素不与废太子瑛丶三子璨等结党相谋。
长治十五年二月,帝从献陵反,入京都,改年号为正安。
後赵氏彗之,坼幼女。
时有一僧过赵将军府,抚掌笑云:“此子真聪敏过人耶,生当如彗星,果欲长寿,则须绝口不言,十八且自如。”京都无人知其意。
……
史馆监修在路边站了两个时辰,总算候着离开南武坊的傅润,恭敬呈上新修的文宗朝实录稿。
傅润看着末篇“结党相谋”四字,觉得有趣,大笑不止,“卿再改改。”
“这?陛下?”
“去罢。”
“臣丶臣遵旨。”
刘福的拂尘不意掉了,蹲下捡起回头看了两眼头发花白的监修,心有戚戚,赶紧跟上傅润的车驾。
唉,待会儿见着李相,陛下怕又要发怒啦。
神仙斗法,苦的从来都是他们这些任人搓扁揉圆的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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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个说明:攻不是哑巴,也不瘦弱,小时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