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最帝王
翌日天未亮,玻璃窗外青蓝色,偶或有鸟鸣。
赵彗之睡不着,因怕吵醒傅润,撑着下巴默默打量傅润的眉眼,不时啄吻傅润蜷曲的手指。
他昨夜做得太过,竟忘了清理,此时才记起还有这麽一件要紧事。
……
天大亮的时候,赵彗之果然挨了一巴掌。
傅润腰酸软得站不住,腿间一直有东西流出来,更不用说一身斑驳吻痕,轰地恼了。
赵彗之握住他的手,神情歉然,低声问他:“手疼麽?还生气麽?”
傅润咬他的下巴,“你等着,回京後——你同我回京,知道麽。”
赵彗之说好。
楼船停泊在苏州城外,附近村庄做饭的柴火香和农民们的交谈声沿半开的窗户飘进来。
傅润披着赵彗之的外衫,心烦意乱,见赵彗之端热水进门,睫毛轻颤,索性翻身装睡。
他发誓,再也不来江浙了。
*
[正安四年夏五月,帝从苏州返,郊祀泰山,十九日抵京师。]
车盖相连如云,雅乐齐奏,鼓点庄肃。
昨夜已有禁军进城排查,手持长剑铁盾站了一夜,发髻俱湿,盔甲漆亮。
文臣武将紫袍红衫分列官道两旁,随礼官指示叩首行大拜礼,同声贺祝圣人平安万岁。
京兆尹包大振趋步上前,将三个月里京都的农事丶经济丶马政丶刑案等一一禀报。
大太监王长全躬身候在宫车旁,听得车内有动静,小心翼翼请出圣旨,命衆人起身。
傅润始终没有出面,不等李季臣率百官领旨谢恩,就说头疼,直接回宫了。
人群中元应善心事重重,隔着禁军朝儿子元霄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陛下这是怎麽了?”工部尚书万鼎两眼青黑,悄声问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听说此次炸毁杭州占城番船的烈性火药就出自工部,不由侧目,答道:
“万大人,你可是陛下的臂膀啊,你都不知道麽?老夫还想着请教万大人一二呢。”
万鼎:“确实不知。”
“……唉,恐怕是勉公的事。李相参元本兵枉顾我朝律法毒杀罗太医,陛下不高兴罢。”
吏部尚书猜得不错。
傅润巡幸江南,非但将傅瑛在江南的势力连根拔除,而且收拾了自诩根底深的各大世家。
南行台三位丞相因罪伏诛,贪官污吏无为者尽数革职,一个个换成了他登基後栽培的人。
特别是正安元年进士出身的文官,因是天子门生,自发排斥前朝“遗老”,很是忠心。
借机发难丶数罪并罚,鸩杀了高丽太子李悯也好;念在先帝冥诞之日尽忠职守,破格提拔了杭州一个不知名的小官沈照磨也罢;甚至降旨诏庶弟李少臣觐见,都不能使李季臣动容。
他在朝为官几十年,进退自如,只是觉得年轻的皇帝也有些本事,稍稍高看傅润一眼而已。
他最恨的是长子李轩昂怎麽敢卷入太子谋逆案还被抓住了把柄!
元勉是纯臣。对此李季臣虽讶异,仔细想想也释然了——他如今权倾朝野,奈何军权在赵坼手中——是以他仅仅想着拿捏傅润施行改革丶为北方世家谋利,未曾动过造反的念头!
轩昂是他们李氏未来的倚仗,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绝不能就这麽被傅润乱棍打“死”。
李季臣对儿子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