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东西!你——唔呜!”傅润刚缓过神,不料嘴唇再次传来冰凉的触感。
他转念一想这是在做什麽以下犯上的勾当,大怒,气得昏了头直想咬人,不料那冰块似的手指“理所当然”地插进来。年轻的陛下在禁宫里吃过打丶挨过饿丶饱受冷眼讥讽,可二十二年来从未被人这样肆意侵犯,一时怒气攻心,又臊得耳根通红,最终愣怔着呆在原地。
可恶。
放肆。
岂有这样的丶这样的兵鲁子。
等那凉飕飕的手指大梦初醒般悔不叠要退出去,傅润大脑早已一片空白,下意识再舔了一圈赵彗之中指指腹的薄茧,心神恍惚地咬着下唇,嘴角沾有薄荷绿色的糕粉。
唔……狼崽子习武握剑的姿势恐怕不很规范。
傅润这麽想了,也这麽坦然地丶咬牙切齿地说了,声音又干又涩,依稀记得他发誓要诛九族。
喜怒无常,蛮不讲理,愉悦至上。十足的暴君。
赵彗之强作镇定,冷笑道:“九族?包括妻族麽?陛下难道肯与我生死同xue?我倒……舍不得。”
好一个舍不得。
傅润指尖发颤,“你!还不跪下!”到底谁是谁的妻。
今天高丽世子跪在地上认他作祖父,见李悯明明想杀自己却迫于形势称臣,他难免愉悦过了头,是以收起帝王的面具,露出天真残忍丶一身胆魄奇思丶不顾性命的少年气。
……
“喂,小哑巴,你属兔,怎麽好吃兔子?我想想,啊,有了,你吃绿豆糕吗?咳,昨天的。”
一脸污泥的少年解开袖中锦囊,将最後的点心捧过来,却趁人不备咬了一口烤至焦黄的兔腿。
……
“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走就是了,我正是皇次子傅润,我的命比他贵重,他不过是个孩子。”
少年手持松木弓箭,衣衫沾满山贼的鲜血,雨水沿着他的下巴滴落,洗净一双明亮的凤眸。
……
“我?皇帝?我不会是皇帝——此次来江南治水纯是傅璨从中作梗,你傻啊:江南是太子党的地盘,他们不敢来,趁我不在京都,把这件‘好差事’丢给我呗。我浑水摸鱼走一趟就是了。”
牵着失而复得的青驴走在前面的少年没有回头。他不知道,他无意搭救了一个冷硬的魂魄。
……
冷杏雾林,黑云急雨,金匮与君一别,重逢已是陌路人。
……
赵彗之从回忆中艰难脱身,眼眸幽暗,手起刀落一掌劈晕仍在慢吞吞讲述展示正确握剑法的傅润。发誓要做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天下第一明君的少年忘了他,可他还记得以身试险救他性命的二殿下,那个笑着说“你既然是第一个盼望我做皇帝的人,将来我封你做大将军”的家夥。
要麽揭竿造反,要麽把长歪了的狗皇帝掰直了。
别无他法。
他崇拜他,他仇视他。
他愈陷愈深将其视为己有,他一定强迫他履行年少时的约定。
或许他还——!不。不。
不可能……不可饶恕。
“陛下您在哪一间待着呢?奴婢们眼拙,这才来伺候。陛下?陛下?”
刘福在门外苦兮兮地寻人。
无人应答。
太监宫娥不敢随意闯入寝殿,彼此眼神交流一番,脚步声渐远。
赵彗之依旧搂着傅润的腰,指尖燥意未消退,执意反复念诵静心咒,不慎念出一身热汗。
心跳砰砰砰敲击脆弱的道德,逐层融化吞噬一种名为寻常的底线。
他突然烦躁得手足无措,一时又只在意怀里的人的腰忒细了——和六年前大约没什麽差别。
无耻的念头很快被压制。
可惜另一个大不敬丶荒唐可恶丶论罪该诛九族的念头随即冒出来。
赵彗之瞥了两眼挂在墙上的桃花美人醉卧图,屈指轻敲傅润的额头,到底放弃实施,哑声叹道:
“笨蛋。为何忘了我。”
依旧无人应答。
细碎的光线洒在傅润的眼皮和睫毛上,白皙的额头渐渐泛红,嘴唇几度被吻得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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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章应该叫恼羞成怒或学艺不精()或趁人之危。高丽女奴在我国古代颇受欢迎,古人有的认为她们长得好看,吃苦能干,富裕人家有几个来自高丽的下人并不是稀罕事。这里出兵丶高丽王筑城相抗丶设行省丶质子来朝等事参考元四大汗时期史事,有元一代,高丽王与中国王室基本保持密切关系,高丽王有时甚至以大汗女婿的身份(比如忽必烈把一个女儿嫁过去当王後)参与政事,也有留在大都不再回高丽的。明朝嘛,除了高丽妃子,民间往来像当时有名气的高丽女诗人兰雪轩,诗名较早传入明诗坛。古代的女孩子都很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