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轩昂。
望见和姚妃相像的林妃,文宗哪有说不的意思,依她的撒娇将其分给最宠爱的儿子傅璨。
定国公府的二少爷是真纨绔,四书五经每一本都背得颠来倒去丶错误百出,唯独爱躲懒。
傅润头疼不已,安慰自己就当是替赵斐之调教表弟。
朋友的表弟当然也是他的弟弟。
从此,他在禁宫不仅要提防傅璨和傅琼,还要关心真耿直丶真好欺负的废物伴读的安危。
有一回秋狩,傅璨设计陷害他,秘密仿制刻有皇子讳字“润”的箭羽射死一头四角白鹿。
这头鹿是猎场的守官按春秋古礼为文宗准备的。
白鹿为祥瑞,箭饮其血,恐有灭杀帝王死後长生机缘的图谋。
文宗大怒,命侍卫速速捉拿傅润绑到阶前,手执长鞭不由分辩亲自打了他一十八下。
按前朝旧例,有天丶地丶我各饶一下之说,即便是罪无可赦的死囚,往往遵“七”数处刑。
群臣噤声,轻蔑而不解地俯视跪在玉阶下身量瘦削的少年。
蠢货。篡位的念头也不遮一遮,若不是太祖不许皇室相残,二殿下的命都丢了十几回了罢。
文宗气喘吁吁扔了鞭子,一脚踹在傅润心窝,“狗东西!姚妃生前就是这麽教你的?”
傅润面无表情地擡眸与文宗对视,手指攥紧手心,下一刻眼角微红哑声道:
“父皇息怒。”
“你丶你!”文宗被方才匆匆一眼吓得发了一身冷汗,想想又踹傅润一脚,“你敢不服气麽!”
傅润低下头,“……儿臣心服口服。”
他早过了辩解的年纪,于是第二天托举玻璃望远镜欣赏傅璨被两只不该有的野虎逼入绝境。
可惜……李轩昂骑马赶来,与傅璨合力斩杀二虎,配合甚是默契。
“二殿下。”
“嗯?”傅润挑眉,屈指轻敲桌角示意藏在暗处的高文鸢不必出面。
李轩昂大半只臂膀浸透血水,双手撑按漆木矮桌逼近傅润,半晌咬牙冷哼道:“走着瞧。”
傅璨是次品。
傅润虽然这样想,但他并不以为李季臣的儿子对一个次品産生“焦不离孟”的友谊是奇怪的事。
次品和渣滓总是惺惺相惜的。
当然,李轩昂和傅璨联手之後,他吃的苦头更多了。
谁再说是年少时的“玩笑”,未免无耻。
实则是权臣之子联合皇子公主们不留馀地的羞辱和环环相扣的残害。
某年仲夏,定国公府的伴读在京郊“意外”失足坠湖,被发现的时候浑身是蛆,脸又白又胖。
死的人本不该是他。
一个爱吃爱玩的纨绔,能招惹谁呢。若不是……
赵斐之见傅润心情低落,提前离席拽他到定国公府花园散心,“殿下还记得我有个弟弟麽。”
傅润:“嗯。”
“因殿下前年及时送到的焉耆绿盐,说怪也怪,最近他不再生大病了。”
傅润勉强一笑,“那是他命好,自己熬过来了。我岂能揽功。”
赵斐之拍傅润的肩,“殿下的命难道不好麽。我弟弟尚不识字,一年有九个月在病中,哪里有精神跟着先生念书……不过他于描摹山水颇有天赋,两年内慢慢画出一幅长卷,前几日特地夹在节礼里寄来,请我代他转交与恩公。殿下的诗赋极好,风雅久不闻,愿殿下传之。”
听老赵家的兵鲁子文绉绉说了一串安慰的酸话,傅润眉间阴云骤减,“拿来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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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以前的陛下看谁都是友情,十六岁以後看谁都是心怀不轨想造反。明晚更新一章,第三卷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