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宫门处传来一阵骚动。起初只是零星的低语,渐渐汇成喧哗,最後化作震天动地的声浪。
“殿帅于雍和忠心耿耿,绝不会反!”
“殿帅戍守边疆,为民除害,忠心可见!”
“求陛下明察!”
“求陛下明察!!”
“求陛下明察!!!”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如惊涛拍岸,震得宫墙都在颤动。楚陌苓眼眶发热,背上的伤痛似乎都不那麽难忍了。
萧程锦脸色铁青,刑杖悬在半空。侍卫匆忙来报,“陛下,城中百姓自发聚集,此刻都跪在宫门外。。。。。。人数已逾万。。。。。。”
楚陌苓忽然明白了父亲和兄长誓死守护的意义。他们守护的从来不只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位,更是这万千黎民百姓的太平盛世。而今,这份守护化作了最温暖的回报。
宫墙外的呼声仍在继续,如春雷滚滚,震撼人心:
“请陛下还楚将军清白!”
“楚家满门忠烈,绝不可能谋反!”
“求陛下明察秋毫!”
这声声呐喊,是楚家数代人用鲜血浇灌出的民心所向。
萧程锦的脸色由青转白,握着刑杖的手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宫门方向,额角青筋暴起,连冕旒垂下的玉珠都在微微颤动。
“反了。。。。。。都反了。。。。。。”他声音发颤,突然望向楚陌苓,“你究竟给这些贱民灌了什麽迷魂汤?!”
楚陌苓嘴角渗血,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陛下错了。。。。。。这不是迷魂汤,是民心。”
她一字一顿道,“你永远。。。。。。都不会懂。”
萧程锦猛地松开手,刑杖掉落在地,他踉跄後退两步,“朕是君你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环视四周,发现就连自己一手提拔的文官们都垂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台下百官更是神色各异,有人面露不忍,有人暗暗摇头。
“陛下。。。。。。”新任总管太监战战兢兢上前,“百姓越聚越多,再这样下去。。。。。。”
“闭嘴!”萧程锦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几分慌乱。他死死盯着楚陌苓,眼中情绪剧烈变幻——愤怒丶不甘丶嫉妒,最後化作深深的恐惧。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拥有的力量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不是三十万人马,不是落枫铁骑的兵符,而是这震天动地的民心所向。
“暂。。。。。。暂且收监。”萧程锦声音发虚,“待朕。。。。。。再议。”
“陛下。”燕南飞的声音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划破了殿前凝重的空气,“殿帅伤势不轻,再押回私牢恐有不妥。”
萧程锦闻声一颤,下意识地後退了半步,冕旒下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燕叔以为。。。。。。”
先前被愤怒冲昏了头,此刻萧程锦才反应过来,眼下他并未掌权,此番对楚陌苓发难,不过是借着她“刺杀恭亲王”的由头,仗着满朝文武尚未反应过来罢了。
况且,楚陌苓与燕南飞素来水火不容。
可如今。。。。。。萧程锦浑身血液骤冷——楚陌苓不答应杀燕南飞,又说自己心悦燕南飞,燕南飞为楚陌苓解围,莫非。。。。。。
此前两人种种行径都是骗他的?!
燕南飞并不管他的想法,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宫门方向,一贯的冷傲,“若殿帅还不回贤林院。。。。。。只怕民怨更难平息。”
他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仿佛在印证他的话语。
陈默适时上前,素来温和的嗓音此刻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燕太师所言极是。殿帅伤势严重,理当妥善安置。”
几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也颤巍巍出列,朝笏高举,“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三思而行!”
萧程锦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又转为铁青,冕旒垂下的玉珠随着他颤抖的身躯簌簌作响。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燕南飞已然大步迈向刑台。
侍卫们不自觉地後退半步,为这位素有“阎罗王”之称的权臣让出一条路来。燕南飞俯身将楚陌苓打横抱起,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奄奄一息的将军,而是整个王朝沉甸甸的分量。
“拦住他们!给朕拦住他们!”萧程锦的怒吼在身後炸响,声音里带着几分稚嫩的尖锐。
侍卫们面面相觑,手中长枪微微发颤,却没有一人敢真正上前。
燕南飞头也不回,只冷冷抛下一句,“陛下若执意阻拦,不妨先问问宫门外万千百姓答不答应。”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震天的呼声:“请陛下开恩!”
修濡早已快步跟上,站在燕南飞身後形成护卫之势。陈默则转身面向萧程锦,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臣等告退,谢陛下恩准。”
说罢他也转身跟上燕南飞的步伐,三人背影在朝阳下拉得修长。
萧程锦踉跄後退,龙袍下摆绊在台阶上,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冕旒歪斜,玉珠散落,他茫然地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惊觉——自己这身龙袍之下,原来不过是个空壳。
那九五至尊的宝座,若无人真心臣服,也无权力加持,终究只是一把冰冷的椅子,一个“空壳子”。
他不该告诉楚陌苓萧景策之死的真相。
只怕楚陌苓也该让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