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归,”少年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抖,“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巷口的风突然变大,卷起地上的碎纸,糊在江云归的鞋面上。
他望着萧停川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固执地不肯移开。
“没有。”他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萧停川的手松了松,却没完全放开。
他盯着江云归的侧脸,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浅影,像停着排不肯飞的蝶。
“那我明天去找你,”萧停川的声音软下来,带着点讨好,“带你去买开学用的被褥,听说北京的冬天能冻掉耳朵。”
江云归没接话,只是把那枚星星挂件塞进裤袋。
指尖触到冰凉的布料时,突然觉得眼眶发涩。
他昨晚把录取通知书藏在那里,中国刑事警察学院的烫金大字硌着皮肉,像道永远消不掉的疤。
“走了。”他再次转身,这次萧停川没拦。
刚走出两步,手腕却被猛地拽回。
萧停川的吻撞过来,带着可乐的甜和夜风的凉,江云归的睫毛抖得像筛子,却没推开。
直到少年的舌尖舔过他的唇角,他才猛地偏头躲开,呼吸乱得像被揉皱的纸。
“萧停川,”他的声音发哑,“别这样。”
萧停川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惊人,像头得逞的小兽:“就一下。”
他伸手想碰江云归的头发,却被躲开。
江云归後退半步,踢到了藏在杂草里的背包。
帆布摩擦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萧停川的目光顿了顿,落在那团鼓起的阴影上。
“你……”
“没什麽。”江云归打断他,弯腰把背包拽出来,动作快得像在掩饰什麽,“同学托我带的书。”
萧停川没再问,只是突然笑了笑:“那我不送了,明天见。”
“明天见。”江云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转身往巷口走,背包带勒得肩膀生疼。
身後传来萧停川的喊声,混着风撞在纸箱上的响:“江云归,等我去北京找你啊!”
江云归没回头,只是把背包拽得更紧。
出租车的车灯越来越近,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断了线的风筝。
坐进车里时,他才发现手心的星星挂件被攥得发烫。
司机问“去哪”,他报出机场的名字,声音平得像摊死水。
车开过临江中学的校门,香樟树的影子在车窗上晃啊晃。
江云归摸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萧停川的聊天界面,最後一条是少年发的“晚安,做个有我的好梦”。
他点开删除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直到机场的霓虹灯刺破黑暗,他才狠下心,把所有聊天记录清空,像擦掉块不该存在的污渍。
办理值机时,广播里在报飞往沈阳的航班。
江云归盯着屏幕上的“中国刑事警察学院”,突然想起萧停川说的炒肝店,想起他备忘录里的“云归可能喜欢”,想起刚才那个带着可乐味的吻。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登机牌上,晕开“沈阳”两个字。
他赶紧用袖子擦掉,动作快得像怕被人看见。
从小到大,他最不擅长的就是示弱,哪怕对着自己。
安检口的工作人员看了他两眼,大概觉得这个背着大背包的少年脸色太苍白。
江云归没在意,只是把那枚星星挂件塞进安检篮,金属碰撞的脆响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得胸腔生疼。
走到登机口时,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找了个角落坐下,背包放在腿上,像块卸不掉的石头。
手机突然震动,是萧停川发来的消息,只有张照片。
巷口的纸箱堆上,放着罐没开封的可乐,旁边用石子摆着个歪歪扭扭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