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层浅金,平时带着痞气的眉眼此刻很沉静,连睫毛都透着认真。
他想起刚才在聚宝阁,这人红着眼吼时的样子,心里像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下。
“好了。”萧停川用纱布把伤口缠好,打了个不算太规整的结,“别沾水,别用力,明天让队里的医生再看看。”
江云归穿上外套,动作放得很慢。
“谢了。”
“跟我还客气?”萧停川把医药箱收起来,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再说,上次陈雨桐学校的事,你不也帮我挡过一酒瓶子?扯平了。”
江云归想起那回,萧停川为了帮陈雨桐讨说法,在酒局上跟人起了冲突,对方抄起酒瓶子砸过来,是他伸手挡了一下,手背肿了好几天。
那时萧停川也是这样,咋咋呼呼地要带他去医院,被他拒绝了。
“不一样。”
江云归低声说。
“怎麽不一样?”
萧停川挑眉。
“那是酒瓶,这是钢管。”
江云归看着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下,快得像错觉。
“你下手比我狠。”
萧停川愣了愣,突然笑了,是那种没了痞气的丶真切的笑:“彼此彼此。”
风吹过停车场,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过脚边。
远处传来同事说笑的声音,混着警车发动的动静,很热闹。
两人靠在车边,没再说话,却也没觉得尴尬。
萧停川掏出烟盒,想了想又塞回去:“上去审魏永春?”
“嗯。”
江云归站直身体。
“我跟你一起。”萧停川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那老东西嘴硬,我去帮你敲敲。”
江云归点头,转身往办公楼走。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眼萧停川。
他正弯腰捡刚才掉落的棉球,阳光照在他身上,像罩了层暖光。
“走了。”
江云归说。
萧停川直起身,快步跟上去。
“来了。”
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挨得很近,随着脚步慢慢向前移动,像两道终于找到同伴的光,在喧嚣的世界里,悄悄借了点彼此的温度。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把魏永春那张胖脸照得油光锃亮。
他瘫在椅子上,手铐在桌腿上蹭出细碎的响,眼神却还透着点侥幸,时不时瞟向单向玻璃,像在等什麽人来救他。
江云归坐在对面,面前摊着那本带血的账册,指尖在“周永福”三个字上轻轻敲着,不说话,目光像冰锥似的扎在魏永春脸上。
审讯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敲在魏永春的心上。
“魏永春,”江云归终于开口,声音淡得没起伏,“除夕晚上,你在哪?”
魏永春梗着脖子。
“在家睡觉!我有人证!”
“哦?”萧停川突然从旁边的椅子上晃起来,手里转着支钢笔,笔帽上的钻石在灯光下闪得晃眼,“你家保姆说你半夜开车出去了,难不成是梦游?顺便开去云禾市,给周永福送了根铁釺当新年礼物?”
魏永春的脸僵了下。
“你胡说!她记错了!”
“记错?”萧停川俯身,手肘撑在桌上,金表链从袖口滑出来,在灯光下划出道亮线。
“那你车里的血迹怎麽说?技术队化验了,跟周永福的DNA一致。还有医院那个杀手,胳膊脱臼了吧?他去接骨的诊所,监控拍到你派去的人给他送钱了。用的还是你聚宝阁的专用信封,挺讲究啊。”
他语速又快又急,像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嘴角还挂着点痞笑,眼神里的匪气却直往魏永春骨子里钻。
魏永春被他说得额头冒汗,张了张嘴,半天没挤出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