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私的文物,够建三座博物馆;你贪的钱,够让云禾市的棚户区全拆了重建。”
“可你呢?把周永芳逼得精神失常,让周永福死无全尸,顾家四口到死都不知道,杀他们的是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赵伯伯。”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
赵志国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如纸,突然瘫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江云归把那根带钻红绳放在他面前。
“这个结,是周永芳教你编的吧?她说你小时候总护着她,像亲叔叔。”
赵志国的目光落在红绳上,突然老泪纵横,肩膀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永福……那天在砖窑,我听见永福喊我……我不敢应啊……”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哽咽。
“那幅画……被我藏在老宅的地窖里……我没卖……我只是想留个念想……怀山生前最喜欢那幅画……”
审讯室里静得只剩下他的哭声,像迟来的忏悔,却再也换不回逝去的人命。
观察室里,姜卿辞说:“赵国志他……”
“是被权力迷了心。”莫林森叹了口气,“一步错,步步错。”
姜卿辞看着单向玻璃里江云归的背影,突然说:“江队刚才提到周永芳的时候,声音好像软了点。”
宋长清点头:“他心里装着事呢,现在总算能放下了。”
审讯结束时,天已经亮了。
赵志国被押走时,手里紧紧攥着那根红绳,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江云归和萧停川走在公安局的走廊里,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结案了。”萧停川伸了个懒腰,骨节响得像放鞭炮。
“《秋江独钓图》找回来了,赵志国的那些老部下也都被纪委请去喝茶了。周永芳转去了最好的疗养院,医生说有希望恢复。”
江云归嗯了一声,脚步很慢,肩膀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奇异地踏实。
“周永福的墓,我让人迁到临江市的最好的地方去了了。”萧停川看着他的侧脸,“他配得上。”
江云归点头,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
外面的法桐树叶绿得发亮,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晃出细碎的光。
“去云禾市看看吧。”江云归说。
“好。”萧停川笑了,伸手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
“顺便尝尝周永福没送出去的那碗粥,我让疗养院的师傅照着方子做了,据说味道不错。”
两人并肩往外走,影子在晨光里挨得很近,像两道终于舒展的光。
走廊里的风带着暖意,吹得墙上的锦旗轻轻晃动,像在为那些迟到的正义,唱起无声的挽歌。
案子结了,红绳还在,只是上面的血迹和钻石都被洗去,露出原本的红色,像生命最初的模样,在阳光下泛着安静的光。
临江市的午後阳光正好,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云归走在街边,刚从疗养院出来。
周永芳今天状态不错,认出了他,还递了颗自己编的平安结,绳结松散,却透着股新生的暖意。
“发什麽呆?”萧停川从後面追上来,手里拎着个纸袋,“刚路过你常去的那家书店,看见这本线装的《文物修复考》,给你捎的。”
江云归接过纸袋,指尖触到粗糙的书脊,擡眼时正好对上萧停川的笑,痞气里带着点难得的认真。
“谢了。”
“谢什麽,”萧停川摆手,突然往旁边一指,“看见没?锦绣阁,临江市最贵的馆子,今儿我请客,算庆祝结案。”
那馆子门脸气派,红木大门配着铜环,门口侍立的服务生穿着笔挺的西装,和江云归身上洗得发白的衬衫格格不入。
“太张扬了。”他皱眉。
“张扬才好。”萧停川拽着他往里走,声音里带着点狡黠,“你忘了?上次抓完连环小偷,你蹲在警局门口啃馒头,我说请你吃点好的,你非说路边摊就行。今儿这顿,非吃不可。”
服务生引着他们上了二楼包厢,窗外正对着条种满海棠的巷子,花瓣被风吹得落在窗台上。
菜单递上来,萧停川没看,直接报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