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警局走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萧停川的黑色法拉利刚停在门口,江云归就看见车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拉开车门时,座椅加热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和记忆里桥洞下的保温杯暖意不同,带着点刻意的灼烫。
“坐豪车就是不一样,”萧停川转着方向盘,瞥到他攥紧的袖口,“比你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强吧?”
江云归没接话,指尖在膝盖上碾着。
那里还留着昨天鲈鱼骨刺划过的浅痕。
车刚拐进警局大院,就见姜卿辞抱着卷宗跑出来,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的响。
“萧队,江顾问,梧桐巷出命案了!”姜卿辞把档案袋递过来,封皮上的字被红墨水洇得发暗,“死者陆天深,退休警察,死在自家祖宅,死状……有点邪门。”
江云归抽出照片的手顿住了。
百年祖宅的青砖墙前,陆天深趴在雕花门槛上,後颈三道鞭痕像褪色的旧伤,和记忆里范琴手腕上的勒痕重叠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八岁那个雨夜,陆远把他按在衣柜里,捂住他的嘴说:“别看,看了会做噩梦。”
“梧桐巷17号,”萧停川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老城区最里头那栋,听说住了三代警察。”
他推开车门时,突然发现江云归的指关节泛白。
“你怎麽了?脸这麽白。”
“没事。”
江云归把照片塞回档案袋,指尖蹭到“陆远”两个字,纸页边缘被汗濡湿了一角。
祖宅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环上还挂着去年的春联,“阖家平安”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涨。
莫林森正在客厅丈量血迹,淡红色的喷溅痕迹在青砖地上画出奇怪的弧线,像极了范琴日记里画的伤痕。
“死者後颈是典型的挥鞭样骨折,”莫林森指着X光片,“凶器应该是细长的钝器,和现场找到的甩棍吻合。”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这个。”
厨房的瓷砖墙上,有人用鲜血画了个扭曲的符号,左边像把刀,右边缠着麻绳。
江云归盯着符号的弧度,突然想起陆远十七岁画的油画,《囚鸟》里的鸟爪就是这个形状。
“嫌疑人陆远呢?”萧停川翻看监控记录,画面里一个穿灰色风衣的男人走进巷口,风衣下摆扫过墙角的海棠花,“这人看着眼熟。”
江云归没说话,目光落在地下室的门锁上。
锁芯是老式铜制的,上面有个歪歪扭扭的刻痕。
那是他十五岁时用螺丝刀划的,陆远说这是“我们的暗号”。
推开地下室的门,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
墙角的木箱里堆着范琴的日记,最上面那本的封皮沾着暗红的血迹。
翻开第一页,“9月18日,天深又喝醉了”
几个字被泪水晕开,字迹和江云归高中时收到的匿名信一模一样。
“这里有发现!”姜卿辞举着录音笔跑进来,按下播放键的瞬间,陆远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炸开——
“你不能再打他了!”这是守护者人格,声音发颤,像极了当年拦在他身前的少年,“《反家暴法》第23条规定……”
“闭嘴。”另一个声音冷得像冰,“这麽多年了,该还了。”
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江云归的手按在木箱边缘,摸到一块凸起的木刺,和陆远送他的那支画笔笔杆上的毛刺一模一样。
“江队,你认识陆远?”萧停川突然开口,指着监控里男人风衣口袋露出的半截画笔,“你大学志愿填的刑警学院,当时是不是有个人反对?”
江云归的喉结动了动,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
陆远站在地下室门口,风衣上沾着海棠花瓣,手里攥着把剔骨刀,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凝固成暗红色。
“云归。”
陆远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还留着少年时的模样。
“别来无恙。”
他举起刀,刀尖对着自己的掌心。
“你看,我还记得你最怕血。”
江云归後退半步,撞在木箱上。
日记哗啦啦掉下来,其中一页飘到陆远脚边,上面是范琴写的:“远远说要带小云走,走得越远越好。”
“你当年为什麽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