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你,是戚砚的满月宴。”
爷爷立刻改口,“是我记错了,年纪大了,记忆力不行咯。”
那时的戚潇没多想,以为确实是爷爷说错了。
戚砚七月初出生,满月宴算起来是八月,确实是蝉鸣的最鼎盛时期。
明明是曾经毫不在意的笃定事实。
此时此刻想起却像是笼了几分迷雾。
她真的……真的是二月出生的吗?
……
过去的那些年,戚潇无数次为妈妈的去世原因痛彻心扉,因为从没找到凶手。
爷爷奶奶说是意外车祸,那个地段没有监控,被发现时已经过了许久。
她满怀恶意的诅咒那个刽子手,爷爷却拦住她,让她不必再说,事情已经过去。
……这怎麽能过去?
就像她怨恨宋览山一般,她也无比怨恨那个刽子手。
她甚至还对爷爷奶奶生出过不满,为他们的轻拿轻放,为他们对妈妈的不在意。
……
床上传来轻微的鼾声,刚刚还絮叨的人已陷入深沉睡眠。
戚潇轻轻擡手,摸到满脸的泪。
像是落下一场铺天盖地的骤雨,她被浇得一身湿透,可回神细想,却发现一切都有迹可循,是她从没注意。
妈妈是在夏天去世的,或许她也是在夏天出生的。
爷爷曾说,妈妈说过,她的出生是上天赐给妈妈的礼物。
他怎麽能说这麽大一个谎。
曾被家人竭力隐瞒的命运,被她忽略掉的命运,终于在此时此刻冲破阻拦,以一个意外也戏谑的方式,击中戚潇胸口。
她怎麽能坦然享受这麽多年的爱意。
怎麽能毫不知情的想念自己的母亲。
明明她的出生,导致了另一个人的死亡。
她才是那个刽子手。
是杀死自己母亲的罪人。
……
强烈的愧疚感淹没了她,戚潇几乎溺毙。
不敢再面对任何一个家人,她以学校有急事为由,当了逃兵。
回到学校的当晚,她于浑噩中接到了周景的电话。
于是,她又做了另一件错事。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後,戚潇才猛然清醒,决定将这一切终结。
她记得那天,是周景邀请她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戚潇已经打算和他正式提出分手,准备了太多措辞却删了又删,不知道从何开口。
看到周景的消息,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前往,等这场聚会结束,她就和他道歉,解释清楚这一切。
但他们中途就吵了起来。
自和周景在一起,戚潇听到了太多为求富贵不择手段的故事,对曾经坚持的东西,她逐渐开始动摇,而周景对她的怀疑,戳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
长时间的不安以及自厌压垮了她,戚潇再次崩溃。
直到有人在她身边蹲下来。
她以为是复返的周景。
戚潇抽抽噎噎给他道歉,颠来倒去也不知道说了什麽,直到擡头才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是周景的朋友,这场生日宴的主人。
他递给她纸,又安慰了她,还派车送她回了学校。
时间过了这麽久,戚潇早已不记得他的名字。
连长相也被眼泪和时光冲得模糊。
唯一残存在记忆里的印象,是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