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澜俨打量他一眼,瞧他面容和善,不似罗氏那面相刻薄又刻意谄媚,倒有几分君子之风,便用眼神请示自家姐姐。
赵清仪没有拒绝,“可以去,不过,不能落下功课。”
她支持弟弟习武,可也要弟弟读书明理。
李衡趁机附和,“这个好办,我每日督促他功课便是。”
“啊?”赵澜俨张大嘴巴,连连摆手,“那不要了不要了,我去和我大外甥挤挤。”
他还不知道李骄并没有单独的院子。
“那怎麽行?”进到厅中的李素素回头,瞥了他一眼,“骄儿是我李家长孙,你却是外男,怎可一起住进琼华堂?”
她语气不善,罗氏赶紧拽了她一下,警告她少说话。
赵清仪知道李素素对她有怨,懒得搭理,只让李衡先带赵澜俨去翠竹轩安顿,李骄也识趣地回房读书习字。
赵清仪则向罗氏请安见礼,过後也回自己揽月阁去了,耽搁半个月,晚些她还要去巡视铺子。
罗氏早就盼着她离开,等人一走,罗氏便抓着李彻的胳膊追问,“你不是说那外室要拿自个儿嫁妆出来,怎麽你空着手就回来了?银子呢?”
不说还好,一说李彻更郁闷,他甩开罗氏,将那张早被他攥烂的字条丢在桌上。
李素素捡起看完,皱眉看向罗氏,“娘,她好狠的心,居然想断绝关系,就是因为几个银子,便连亲儿子都要舍弃。”
这是笃定他们李家不会不管骏哥儿。
“她想得美!”
罗氏一听就怒了,抢过字条撕成碎片,眼睛里泛起凶光,“既然她不识好歹,我就要她人财两空!”
不是舍不得钱吗?不是不愿做妾吗?她就偏要让赵漫仪进门!
半晌,罗氏便计上心头,沉声道,“彻儿,依我看这多半是那姨娘的意思,你还是寻个机会,亲自见那外室一面。”
李彻原本因朝廷复用自己而高兴,如今这欢喜被冲散了大半,他敷衍地嗯了声,算是答应配合罗氏。
之後几日,李彻都派人盯着赵家,在小满又一次出门采买之际,让她捎了封书信回去。
赵漫仪被禁足数日,心里焦灼万分,尽管她清楚方姨娘不会害自己,可一想到四年感情就这麽放弃,连带着骏哥儿也放弃了,她的心便揪疼,隔三差五让小满出去打听消息。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日小满带着几盒新买的胭脂水粉回到芳菲院,就将李彻的书信递了过去。
看到上面是李彻的字迹,赵漫仪欣喜若狂,连忙拆开信封,只有寥寥几个字。
——傍晚,清韵茶楼。
这是要约她在茶楼见面?
可是,她根本出不去啊。
赵漫仪将书信叠好,塞到袖兜里,在房中环视一圈,最後目光定定落在小满身上。
……
黄昏,日行渐西,赤色馀晖斜斜撒落,透过琼楼飞阁,铺陈在芳菲院的角门处,一道婢子的身影闪过,顺着树荫下的鹅卵石径通往後门,低垂着头快步出了赵府。
待行至主街,赵漫仪才敢擡头,回眸见身後无人追来,她便小跑着直奔清韵茶楼。
赵清仪这会儿刚从铺子里出来,打眼就见她的身影一晃而过。
檀月俏月两个婢子也发现了,满脸诧异,“三丶三小姐?她怎麽穿着婢子的衣裳出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清仪知道她被方姨娘禁足的事,估摸着她偷跑出来是去见李彻,便打算跟过去瞧瞧。
才走出几步,迎面撞上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好在她及时停住脚步,似有若无的香气再次萦绕鼻端。
楚元河像是故意的,不避不让,就等她撞个满怀,见还差一点点,颇有些遗憾,“赵大小姐脚步匆匆,是要赶去哪里?”
赵清仪没他的厚脸皮,慌忙後退,与他保持距离,“没什麽,巡视铺子而已。”
她的刻意疏离在楚元河的预料之中,但胜在他心态不错,这会儿还笑吟吟的,“你若不忙,这次轮到本王邀你看场戏,如何?”
赵清仪忽的想起茶楼那次,有人特意送了块玉佩,她眸中微愕,“原来是你?”
楚元河不置可否,侧身让路,折扇朝前轻点,“有好戏看,不一起吗?”折扇所指之处,正是赵漫仪先前离开的方向。
赵清仪略一思忖,擡脚往前,两个婢子也急忙跟上,不时交流起眼神。
楚元河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弯起唇角。
不消片刻,他们就到了清韵茶楼,楚元河领着人直接上到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