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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清仪今夜归家得晚,又没提前派人给孟氏递个口信,孟氏担忧得睡不着,一直在家门口等着,远远见到女儿回来,松了口气。
“娘已经听说了李彻的事,知道你去牢里了,怎麽弄得这麽晚?”孟氏握住女儿的手,夜里还有些凉,给她捂捂。
赵清仪也是想到没提前知会母亲,猜到母亲会担心,这才丢下楚元河自己回来了,“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又把遇到刺客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局势不同以往,外人针对她的一举一动,或许都与赵家息息相关,隐瞒并非明智之举。
孟氏猜测是女儿最近掺和了太多朝堂之事,遭人忌惮了,想到女儿刚才提到的平西郡王,“般般,娘说认真的,不如你考虑嫁了郡王如何?”
嫁去做个郡王妃,安安稳稳的,又有陛下与长公主的庇护,对方想动她之前,还得顾及上头的人,这麽看,平西郡王确实是女儿最好的选择。
事到如今,孟氏对楚元河也没意见了,她同意这门婚事,就怕女儿脸皮薄,“还是娘明日去王府,亲自问问郡王的意思?”
“娘,您就别费心了。”
赵清仪不敢让孟氏过问太多,将话题转移到弟弟身上,“娘还是盯着澜俨上进些,若能通过武考大比,今年也能参加乡试,将来再考个武官……”
母女俩说着话,慢慢往东赵府走去,快分别时,孟氏才想起一件事,“瞧我,光顾着问平西郡王还有你弟弟的事,忘了提醒你,你祖母六十大寿快到了,按惯例,每年这时候你祖母都要去相国寺吃斋,小住两月,你祖母想问你的意思。”
“祖母习惯了,那照祖母的意思办就是,况且这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中馈已经交到孟氏手里,不必事事过问她。
母女分别,一夜无梦。
翌日,赵清仪是在嘈杂声中醒来的。
“走水了走水了!”
赵清仪猛的睁开眼睛,就见两个婢子慌慌张张跑进来。
“哪儿走水了?”她下意识以为又是二房那边搞出的幺蛾子,赶紧披上外衫,“是母亲出事了,还是祖母?”
俏月快人快语,“不是不是,是新政学堂。”
赵清仪匆忙外出的脚步停下,刚松口气,心又提了起来。
“好在四月的天潮湿多雨,昨夜刚起火,就下了场雨,火势并无蔓延。”檀月语气沉稳,皱眉道,“不过这火来得蹊跷,奴婢觉得,没那麽简单。”
赵清仪便决定亲自过去一趟,看个究竟,走到半路又想起还在宅子里的楚元河,便又从酒楼里买了些早膳带过去,先看过楚元河再说。
纵火之人多半是王党一脉的世家望族,他们开始反击新政,于是冲学堂的士子下手,虽未造成严重後果,可创办新政学堂是她怂恿了楚元河,此时学堂出事,就怕上头怪罪楚元河办事不力。
到了宅子,楚元河正好要出门,索性二人一道同去,路上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宽慰她不必紧张。
半夜出事後,五城兵马司第一时间赶到,随後案子交由锦衣卫查办,如今锦衣卫镇抚使就是过去的杨千户,现在叫杨镇抚使了。
锦衣卫的人将新政学堂围了起来,几个灰头土脸的士子正接手盘问,杨镇抚使看到赵清仪,停下手里的差事,恭敬抱拳一礼。
“县主,郡王。”
只是,这两个人怎麽会在一起?
杨镇抚使忍不住多看两眼,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熟人,李衡。
李衡一夜未眠,眼底布满了红血色,听到杨镇抚使的问安,立即转过头向後看,面上的欣喜之色一闪而过。
是听说学堂出事,来看他的吗?
李衡的喜色只有一瞬,他便看到和赵清仪并肩而行的楚元河,眼底掠过一抹诧异和微不可察的落寞。
赵清仪的喜欢的人,居然是平西郡王。
杨镇抚使察觉出三人间诡异的气氛,轻咳一声,先向赵清仪说了学堂的情况,火情刚起,发现得早,加上一场及时雨,未有伤亡,只是据盘问的结果来看,昨夜学堂附近出现了一个戴头蓬的黑衣人,清瘦虚弱,是个年轻人。
说话的功夫,方茹急急忙忙跑来,抓着李衡的胳膊一脸关切,“李大人,你还好吗?可有受伤?”
“没事。”比起方茹的紧张关心,李衡的语气显得格外冷淡。
赵清仪装看不见,听完锦衣卫描述,若有所思。
混乱的人群里,一双死水般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楚元河眸色一凛,对方似所觉,转身就走。
他穿着黑衣,背影清瘦,宽大的斗笠压下,遮住大半张脸。
“不必查了。”楚元河打断了锦衣卫。
回了宅子,赵清仪才追问他为何不让锦衣卫查,楚元河告诉她,那个纵火的黑衣人是李彻,至于为何不让锦衣卫查……
他不着痕迹瞥了眼阁楼远处,躲在树丛後探头探脑的人,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他们在阁楼上,视线开阔,对方这般躲藏与掩耳盗铃无异。
“李彻……”
赵清仪没朝那个方向看去,慵懒闲适地倚着美人靠,手里还端着一盘剥好的石榴,“他不是要流放西北吗?”
“他与王家勾结,换了个逃出生天的机会。”
王家?那也说得过去,百年名门望族。
且不说王家立足已久,就凭祖上出过数任皇後,而今还有太皇太後坐镇,就足以碾压其馀世家,而这百年来,王家子孙後代几乎渗入了朝堂各个机关要害,想要拔出世家毒瘤,王家无疑是最棘手的那个。
说及此,楚元河有些心虚,是他疏忽了,“你若怕他回来报复你我,我就派暗卫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