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川三两口把汉堡饼吃完,努力消化了一会儿,又低声问,“你家里不管啊?”
十七岁还在上高中呢,还正是备战高考的关键时期。
但凡是关心孩子的家长,怎麽可能会允许女儿跑去那麽远的地方,搬家转学,重新适应环境。
“你以为全天下的父母都像你家里那两位一样?”她露出个无语的表情,拿薯条蘸冰激凌吃。
再不跑,她只会完蛋得更快。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杀青之前我不会再陪你吃肯德基的,这一顿好好珍惜吧。”
幸福小孩是不会懂的。她也不想听叶平川用怜悯的语气说话,生硬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给你二十分钟吃完。免得误机。”
“哦。”叶平川有些泄气,“你总是这样。”
结婚时不想说的话,离了婚她也照样不说。
每到这种时候,他都会再反省一遍自己,难道真的在她眼里是个不值得托付的人。
都认识这麽久了,还没有对他放下防备。
可是比起强行剥开她的隐秘,他更不想看到的,是云灯因此而感到不安和受伤。
“反正我拿你没办法。”叶平川一边蹭她的冰激凌吃,一边当面说人坏话,“感觉到了八十岁也还是被你欺负的命。”
“谁欺负你啦。”云灯大方让出冰激凌,“都给你吃。”
从天高地阔的草原,回到宫禁森严的影视城,组里气氛明显有变化。
皇城里到处是四角端正的建筑,庄重而压抑,让人在草原上放飞的心也沉了下来。
这晚在导演房间开会,最後一个讨论的重点是一场谢凭渊亲自登门下聘的戏。
实际拍摄中,剧本会根据演员表现和各方面因素的影响不断调整。
综合考虑後,云灯更倾向于删掉这场戏。
“原本的设想是用这场戏明示谢凭渊的感情倾向,为言秋进宫後,他的暗中帮扶做铺垫。”
云灯说,“但我们已经拍摄了我和段长骁的对峙,再加上这段更长的对峙,我担心会拖累节奏。”
“可这段戏是为了凸显女主的魅力啊。让位高权重的谢大人倾心至此,不是很能说明她的吸引力吗?”
“真的是凸显女主麽?我想观衆在看的时候,更关注的是谢凭渊。镜头是很直观的,给到谁,观衆注意力就会在谁身上。”
云灯说,“比起想到言秋那边去,观衆首先就看到这是个深情的好男人,说不定还会以为言秋是自认配不上他,才卑微拒绝的呢。”
“有道理。”导演点了点头,“谢大人怎麽看?”
要是加戏就都好说,删戏可就得罪演员了。叶平川坐在这儿听着恐怕不好受。
同意删戏,就是实打实地放弃了他自己的角色高光。说不让删吧,又跟老婆意见冲突,私底下肯定没好果子吃。
邓晓琼都有点同情了。
云灯换了个坐姿,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如果我是谢凭渊,”叶平川说,“我也不会在言秋进宫前就去提亲。”
“言秋想进宫选拔女官,不仅是为了保护将军府,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
他不紧不慢道,“既然我为官多年,深谙人心,应该更懂得她才对。在这种时候提亲,人家姑娘有可能会答应吗?这不是明摆着给人添堵麽。”
编剧说,“可就是一贯成熟冷静,克己复礼的端方君子,因为担心喜欢的姑娘而失去理智,才有看头啊。”
叶平川被驳,不假思索,“太早了。”
“早了点喔。”云灯异口同声。
他不自觉地挑眉,嘴角上扬得很明显。
《胜春朝》大半剧情都发生在宫里。在这个即将进宫的节点,剧情才走了四分之一。
“两边同时施压,对言秋来说难免会觉得被逼得太紧了。她应该,至少在我这里可以缓一口气。”
他又说,“我不是男主麽?那就得更懂事啊,否则怎麽当男主。起码行为方式上得跟段长骁那个愣头青区分开吧。”
云灯满意地拍拍手,“谢大人说得在理。”
半个房间的人莫名其妙跟着她鼓起掌来。
叶平川哭笑不得,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行了,没别的事那就这样定吧。我困得脑子快不会转了。”
“这样的话,你就要少掉一场高光哦。或许还会有人说你对言秋的感情不如段长骁那麽深。”邓晓琼说,“可别拍着拍着又後悔了,非让我把戏给你加回来。过了今晚就免谈。”
“不会,我还可以在别的场景里做体现情感的设计。”
叶平川并不在意戏份被砍,翻了翻剧本,“後面也还有我为爱发疯的桥段啊。多积攒一段,再爆发时更有力量。欲扬先抑麽。”
开完会已经过了零点。不过对他们而言,收工还算是早的。
“真好,我们在这个组里没有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