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陌生。
很煎熬。
她和叶平川的婚後生活,是从未有过的,难以想象的,平静温馨的生活。
像童话故事的结尾,王子和公主终于走到了一起,正常人梦寐以求的那种幸福生活。
可是她没有演过童话,也不是真正的公主。她更习惯乱七八糟的狗血剧情,越是狗血,就越司空见惯。
那才是她可悲的舒适区。
怎麽能怪她呢?人总是回到舒适区才会觉得更自在,因为够熟悉。哪怕会陷入对痛苦的反刍。
比起爱,她更习惯应对痛苦。
和叶平川在一起,就像温水煮青蛙。她深陷在某种温柔的煎熬里,浑身使不上力气,不习惯。不舒服。
她也不想让自己习惯。否则当痛苦再次降临时,她要怎麽从容应对呢。
到那时,她一定已经被爱侵蚀成了一个脆弱的蠢货。
这麽想好像真的有点恐怖。她说,“你把我描述得很奇怪。终于发现我不正常了是吗?”
叶平川摇头,“你只是很特别。”
“有一个问题我始终都没有察觉,前些天又找认识的医生聊了聊,才忽然想到。你会不会觉得,我答应离婚,是因为不爱你呢?”
云灯顿了顿,“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我真的很难过,很生你的气,想把你关起来打一顿,想钻进你心里好好看看,你到底在想什麽。”他缓慢又真挚地说。
“但没有不爱你。难道我不可以一边生你的气,一边爱你吗?”
那时他意识到两人的关系出了问题,还约了最好的,专门面向夫妻的心理咨询。但云灯已经完全不想配合他浪费时间,只叫他省点钱找个好律师,免得离婚了还要净身出户。
後来他还是去看了医生,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靠学习,靠猜测,靠分析她一次次真假互掺的话,他也要找到这段感情里的症结究竟在哪。
扶在她後背的手指揉搓着湿漉漉的发尾。这种无意识的小动作消解了对话的严肃和正经,仿佛他们和往常一样,只是随便聊些可有可无的日常小事。
她觉得叶平川有做心理医生的潜质。能让她産生“这个人好像有点懂我”的错觉,也能不着痕迹地尝试改变她的想法,就算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也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可是她见过的医生太多了,剖析和被剖析的套路都如明镜于心。在他轻声细语的瞬间,她就明白其中的意图。
“好努力啊,叶老师。”
她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想相信你,然後感动得趴在你的胸肌上大哭一场。”
或许叶平川想要挽回感情的目的,真的是放不下她。但人的脑袋都很复杂,又善变,她无法确定叶平川在想什麽,于是只能看他做了什麽。
一定有那麽一刻,他认为两人分开更好,才会同意离婚的。
只要有那麽一刻存在,这婚就离得不亏。
就不值得她再回头。
“我知道。所以就说嘛,你怀疑我一万次也没关系。”叶平川做足了心理准备,即使被打击,也没有表现出失落。“以後的日子长着呢,会有机会让我证明的。”
他总是说以後。
好像只要时间够长,就能弥补所有。
“可错了就是错了。”云灯倦怠道,“以後你只要看到我,就会想起那个错误的开始。你还是会难过,还是会生气,我们还是会吵架,再分手。一遍遍重蹈覆辙而已,没有意义的。”
故意对着他的车窗涂口红那次?
“可我觉得……那是个很美的开始。”叶平川嘀咕。
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