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管我了?”
她又情急起来,“我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父母都在他手底下生活,怎麽逃得了呢?去哪里找能对抗他的人?你既然能逃出来,为什麽不……”
她忽然打住。云灯却笑了,“为什麽不借叶平川的势,代表正义消灭他?”
“……”申雪舒没好意思擡头,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在说什麽蠢话。
有光就会有阴影,这个世界的黑暗面是除不尽的。她又不是神,能自保就很难得了,哪里顾得上别人。
她从来都不是仁慈善良的人,只是装得很好而已。跟傅谦明在一起的五年,她也算耳濡目染,学到了些受用终身的东西。
即使亲眼见过那些误入泥潭的女孩,知道她们可能会面临怎样的未来,她也从没想过要回到岛上去解救谁。
她没有义务,也没那麽高的觉悟。
她对那辆挂着757车牌的丰田简直太熟悉,即使时隔好几年,也能一眼就认出来。因为那辆车也曾阴魂不散地跟着她三年。
申雪舒的经历她能够完完全全——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感同身受。
但如果不是在同一个剧组,有利益捆绑,她不会跟这个人多说一句话。
“你好像很恨他,也应该知道,他在岛上的别墅主卧里放了一把枪。就在床头柜里。”
云灯说,“既然如此,他在你身边熟睡的时候,为什麽不拿出枪直接杀了他呢?”
申雪舒愣住了。大约是没想到她敢把话说得这样直白。
“你跟我有点像。”她面无表情地说,“我们都是爱惜自己的人。”
“……嗯。”
申雪舒比外表看上去精明,“我也是这麽想的。其实自私没什麽不好,对吧?”
杀了他,那些女孩就能获救了吗?
不会的。加害者又不止一个。
即使不为了拯救谁,只考虑仇恨,如果报仇要把自己也搭进去,那就太不值得。咬碎了牙也要忍住。
比起一时快意,她自己往後的人生更重要。
“我的命很珍贵。”比起告诉她,云灯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是双倍的珍贵。
“我之所以能活着出来,是因为有人替我死了。”
她在傅谦明身边待了太久,见过太多东西,原本没可能再离开他。
她原本应该永远留在岛上。
“所以,我不会为了你——不会为了任何人,再跟他扯上关系,回去趟那滩浑水。听明白了吗?”
申雪舒无言以对,倏忽间从她平静的眼眸中看到一片深不见底,却又历久弥新的悲恸。
那种麻木不仁的死寂,很像是能把光吸进去的黑洞,直视之中让人透不过气。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电影里的男主角吗?”她轻声问。
云灯没有回答。
下午又是场重头戏。
一开机,现场氛围瞬间剑拔弩张。
皇帝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自己宠爱多年的太子竟是被别人掉包的儿子。
以往太子昏庸无能,无论闯下多少祸事,皇帝都因为他是发妻留下的遗腹子,又是大庆朝的嫡皇子而一再容忍。
如今真相大白,龙颜震怒。御书房内,太子跪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父王,父王饶命!儿臣怎麽如此不堪?必定是有人……对,是有人诬陷!”
御前侍茶女官言秋,垂眸静立一旁。
“你敢再叫我一声父亲?!孽障!”
多年的宠溺都给错了人,滑天下之大稽。皇帝气到拔出了宝剑,全力掷了出去,“杀了他……杀无赦!给我杀了这个孽畜!”
闻声赶来的禁卫军们面面相觑,全部呆立在原地。
谁敢手刃储君?
虎毒尚不食子。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明白皇帝怎麽会发出这样狠毒又匪夷所思的命令。
一步登天的前途就摆在眼前。
命运赠予了绝佳的机会,却无人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言秋大步上前,双手拾起宝剑,目光凌厉,高声呵斥,“陛下有令,杀无赦!”
太子恍然醒悟过来,连滚带爬地起身,要往殿门口逃窜。
言秋持剑对准他的後心,一剑横穿,透胸而过。惨叫声响彻大殿。
温热的血花飞溅到脸上,被她淡漠地抹去,恍若修罗。“天命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