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听到的声音,和自己凭感受和直觉和智慧综合得出的结论不同,甚至截然相反,”叶平川说,“你回选择相信哪一个?”
“信自己。”程沐风言简意赅。
“可是这样的话,”他难得自省,“会不会显得我很自恋啊?”
程沐风颇为惊讶,“你又不是第一天自恋。”
“……”
“但你也从没有毫无根据地自恋过。”
程沐风道,“言语是会骗人的,即使没有欺骗,也会造成误解和歧义。行为不会。”
远的不说。叶平川过生日时收到一卡车的无尽夏,被他连夜在发小群里炫耀了八百遍。想起来都闹心。
爱与不爱一看便知。不知道这两口子有什麽好折腾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叶平川点点头,“爱就是要做出来的。”
“……”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接连遭到否定和打击,再坚固的信念也会迟疑。刺痛的心悸又有谁会想要去反复体验呢?可他还是想再去问云灯,毫无意义地,一遍遍地问她。
为什麽。怎麽会。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麽毛病,该去挂个专家号看看。二十七年来,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匮乏爱意的光景,为什麽现在会对一个人这样顽固执着。
程沐风眼看他又默默地碎掉,陪了一会儿,临走之前叫他别忘记吃晚饭。
“我老婆不让吃晚饭。”他心碎地说。
现在他既没有晚饭,也没有老婆。
“……”
程沐风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再见。”
叶平川沉浸在自己沉痛的领悟里,摆摆手没有送。
不多时,梁天却又打来电话,问云灯在不在他身边。
“今晚还得来京市呢。”梁天说,“她说想补会儿觉,应该是在房车上。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我怕她错过高铁,麻烦川哥你去叫醒她。”
“你让她自己去京市找你汇合?”叶平川眉毛立刻拧起来。
梁天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质问噎到了,“呃……对,是啊。”
云灯又不是不认路。这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剧组所处位置离京市不远,正常开车走高速一个多小时就能到。高铁也是短程。
云灯私人行程很低调,除公开场合外不带保镖,都是怎麽方便怎麽来。
她也不太担心会被认出来。用她的话说,街上美女那麽多,戴上帽子口罩,只要不大喊我是谁谁谁,压根没人会死盯着你看的。
这样临时安排并不是第一次,只是从前叶平川都不知道。
“我在这边找两个人陪她去,你到高铁站接她。”
他说完想想还是不放心,“算了,我让司机开车直接把她送过去吧,地址发给我。”
“哦哦,好的。”
叶平川窝着一腔无名火,大步流星地去找人。不晓得是气她缺乏安全意识,还是气自己,居然现在才知道。
申雪舒走後,云灯自己在车上睡觉。
她调了两个闹钟,到点了响起来又嫌烦,都给按掉了。高铁还可以改签,反正今晚过去就行。难得困意缠绵,她还想再多赖半个小时。
车门打开的声音她没有听见。自顾自地蜷在沙发上沉睡,眉眼间挂着淡淡的倦意。
叶平川悄无声息地蹲下来,看着她,心里那点窝火早已消散殆尽。
跟照片里又不太一样了。
她看起来很累。
叶平川舍不得叫醒她,视线薄雾般笼罩在她身上,无声地流动。
怎麽会有这麽好看的一张脸,仿佛是合着他的心意长出来的,每一处都是恰到好处的顺眼。
尤其是安安静静地抿着嘴巴,不净说那些叫人去死的话,这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让人半点也生不起气来。
心里头酸溜溜的。叶平川撇撇嘴,心想还是看着时间让她再睡会儿好了,放轻动作地给她拉了拉毯子,才注意到她的左手腕上,晃晃荡荡地挂着着只腕表。
相当眼熟。
叶平川头脑空白了一瞬,清楚地听见胸膛里传来心跳狂乱的巨响。
当然会眼熟。因为那是……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