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在找了。云灯起身道,“晚上我再去找你。”
“好!”
淑贵妃的阴谋暴露,给了言秋关键性的啓发,也是影响她行为方式的转折点。
从前的言秋只是想参与政事,为百姓造福。然而亲眼见到这个女人的野心,是她第一次明确地意识到,谁都可以去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权力宝座。
她也可以。
为了达到目的,她放下孤傲清高的身段,开始使用从前看不上的手段。这场戏就是她自导自演,让宫人将小皇弟推入池中,再亲自奋不顾身地去救。
当然,时机也要算得刚刚好,要让来御花园散心的皇帝亲眼看见。
这番操作成功地为她博得皇帝的青睐,也打消了她德不配位的疑心。言秋因此在一衆皇嗣里逐渐脱颖而出,地位步步高升。
小演员有点怕水,要连哄带夸,才小碎步地挪到池边,反复确认,“不会真的把我推下去,对吗?”
“对,等会儿叔叔轻轻地推一下,糯糯立刻蹲下就好了。”後期会替换成负重的人偶,靠剪辑手法以假乱真,只看背影看不出端倪。
但言秋救人的桥段是需要云灯下水的。这种戏重拍起来会很麻烦,服装师提前准备了好几套替换衣服。云灯蹲在池边,反复和摄像机确认位置,“争取一遍过。”
池子有点深。好在她会游泳,需要克服的就是寒冷天气和身上繁重的衣物。
商量了一会儿,她们发现这样的条件下下水,没有可以在镜头中保持优雅精致的好方法。
很多导演都希望自己的镜头里填满对美的呈现,因此可劲儿折腾演员。尤其是对女演员来说,上镜美丽等同于吸烟刻肺的规训。
“偶尔也要允许自己狼狈。”邓晓琼对她说,“咱要登基的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放开去扑腾吧,不管怎麽样都一次过。”
有了这句话,云灯的拍摄阻力减少许多,在池边活动热身片刻。机器一开,替身人偶被推了进去。她紧随其後,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池中。
刺骨的池水顷刻间浸透五脏六腑,她做足了心里准备,还是冻得手脚发麻,牙齿打颤,奋力游过去,抓住即将沉没的人偶往水面上提,“莫怕,皇姐抓到你了,没事的。”
身体冻僵不听使唤,往回游的两米距离她扑腾了快一分钟。等她上岸邓晓琼立刻喊卡,移开人偶,让小演员躺进她怀里,往下继续。
拍完才知道什麽叫透心凉。她把能脱的外袍都脱了,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去车上换衣服。
梁天跟着一路给她头发吸水,恨不得把自己也裹她身上,“我看到车上有棉条,姐你例假来了吗?怎麽不跟导演说呢。”
“就这一点,没必要。”她说,“这不是拍得挺快的吗。”
“唉……”梁天欲言又止,还是先说了正事,“刚才来了一对夫妻,到酒店前台找你。我不认识他们,但是看着有点来者不善,请他们换个地方也不肯,就在大堂坐着要等你收工。”
“什麽模样?”云灯问。
“就……看着也挺体面的,像知识分子。但是脸色不好。”梁天如实道。“感觉像来找事的,要不我还是捏个理由把他们打发走?”
“没关系,我去见一见。”
她心里大概有数了,拿手机发了两条微信。正遇上叶平川大步流星,一身重臣朝服,锦袍玉冠地往她这边走。
“怎麽一身的水?”叶平川走到她身边,神情微变。“救人的那场不是下周才拍麽。”
“小演员着急回家上补习班,最後一场就提前拍了,正好今天景空着。”
云灯花了零秒意会到他忽然出现的原因,视线在他身上扫荡一圈,竖起大拇指,“哇,今天这麽帅。”
“今天补拍新皇登基的那场戏。”叶平川已无心耍帅,催促道,“好了,你快上车,把水擦干再换衣服,喝点热的暖暖。”
拍完戏带着妆造跑这麽远过来,就为给老婆看一眼帅帅的自己麽。
梁天死死抿住要上扬的嘴角,打开车门。
“好,那我就先回酒店了。”云灯说,“你等下坐剧组的车走吧。”
叶平川有点意外,语气也变得失落,“啊?你不等我了。”
“我得快点回去冲个热水澡,免得感冒。”
她上了车又转过身来,站在台阶上伸手摸了摸叶平川的脸,温柔道,“乖。万一我感冒了,传染给你也会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