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潜山:“……”
这还能商量着续约的麽?
徐潜山拨动着指尖玉珠,思量着魏危说着的话,沉吟:“所以你是觉得,百越与中原还有和解互通的可能?”
魏危目光落到了颤颤然的海棠树枝之间:“我在你们青城遇见了一个蠢钝如猪的书生,但他有一句话说得不错。”
“若要天下格局洗牌重来,必要乱世。”
“成见如山,中原与百越都需要一个契机。”
百越与中原之间的隔阂,说到底不可深究的只有一个。
——二十一年前,在靺鞨屠城之後,兖州与百越突如其来爆发的那场混战。
徐潜山翡翠玉珠串挂着的红色丝縧在他手中一颤,微微泛白的唇抖动:“果真会有那麽一天麽?”
魏危很诚实:“我不知道。”
“但是我想会的。”魏危看着生机盎然的海棠树,一阵风吹过,苍翠的枝叶窸窸窣窣发出声响。
她想起孔成玉所言,顿了一下开口道:“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天下一统才是大势所趋。”
“……”
徐潜山一脸震惊,似乎没料到魏危如此博学,能这样出口成章。
他张口欲言,却沉默许久,最後叹息一声。
“我大约是见不到那天了,但愿你和临渊可以。”
五年寿命,他等不到了。
与徐安期鹿山涯游历江湖的那段日子是徐潜山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虽有不虞之隙,求全之毁,但彼时年轻,觉得桃花马上,山海可平,世间没有什麽不会对少年假以辞色。
直到靺鞨攻城的那天,好像一场大梦转醒。
魏危在这样的沉默中起身,她的语气依旧平静。
“思虑太过,忧虑伤脾。徐潜山,你好生将养也活不过五年。”
“希望你能活得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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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临渊在门外静候多时,终于听到门轴转动的声音。
吱嘎一声,魏危推门而出,眉头微蹙,神情间似有几分思索。
陆临渊瞥了一眼身後紧闭的大门,又看向魏危那略显凝重的神色,忍不住问道:“……我师父是不是说了什麽?”
魏危:“没有。”
陆临渊又问:“那你为什麽这个表情?”
魏危:“我有点饿了。”
陆临渊:“……”
太阳西沉,天色渐暗。
渐次挂起的灯火醉醺醺的给天边染上一层薄薄的橘色,透着带着暑气的空气,像是泛着琉璃色泽的贵重器皿,盖在儒宗似幻似真的天上。
两人并肩而行,影子融进渐晚的夜色里,清澈如透明粼波。
魏危忽然开口:“我想吃烤肉。”
陆临渊点头:“好。”
魏危又道:“你要赔我一个新刀鞘。”
陆临渊笑了笑:“好。”
飞鸟越过关隘,逡巡间,坠兔收光,天地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