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总是这样,懦弱无能,像是个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在桃花源里,半点不肯睁眼看看其他东西。”
青年忽然擡头,朝薛长吉一笑:“原来这里还有个长得不错的小姑娘,可惜你比车轮高那麽一点。”
——快跑。
薛长吉僵在原地,喉咙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喊。
她的母亲出现拽走了她。
薛长吉的母亲手都在抖,用尽了所有手段阻挡青年进门,但她们无处可去,反抗不成,被商队的人从房间里生拉硬拽出来。
直到傍晚时分,薛家上上下下五十多口人全被找出,被蒙眼赶到了一起。
商队似乎暂时并不想要薛家衆人性命,那个叫夏无疆的中年人叫他们分成两队,一队是薛家的下人,一队是薛家本家的亲眷。
他们似乎有什麽计划,薛府中所有成人都被一一被拉入屋内询问事情。
薛长吉的母亲也被解开眼罩叫走,回来後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女儿,吻着薛长吉的额头。
她很恐惧,身子还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但她强撑着安慰她的女儿,说一切都会没事的。
但事情总在希望後变得更糟。
在眼前漫长的黑暗中,他们像牲畜一般被挑挑拣拣,最终重新分作两个队伍,薛长吉与母亲这一队被驱赶着前往後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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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後山有一大片绿梅林。
薛长吉鼻尖刚刚嗅到了梅花的香气,下一瞬,他们眼前的布条就被粗暴解开,看见了眼前明晃晃的弯刀。
有人开口求饶,却被一刀刺入腰侧,长刀在里头搅弄着,似乎抵住了什麽内脏,那人的脸色霎时变红,又霎时变苍白,剧烈的疼痛让他半点也不敢动,涕泗横流。
那些商队的人还在大笑,就像是看见了什麽有趣的场景。
轮到下一个人,商队的人逗狗一般戏谑道:他若是学狗叫三声,舔干净面前的靴子,自己就放过他。
在无尽的羞辱中干完这些事,一股寒意忽然从那人後背袭来。
一开始还没有疼痛感,直到刀刃慢慢分割出皮肉,那人才迟钝一般感觉到骨肉传来的剧痛。
——长刀从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摊开有如蝙蝠展翅。
可人还活着,睁着眼睛,鲜血淋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薛长吉的喉咙里泛起一股欲呕的窒息感,她闭上眼睛,那些刽子手还在大声嘲讽,还在玩味大笑,声音在耳旁呼啸回旋,仿佛下一秒就有鬼怪挣脱而出。
他们在嘲讽:懦夫。
仿佛是上古祭祀才有的场景。祭品发出惨叫,尸体被切成块,头颅被人砍下,血肉飞溅吱呀吱呀的微妙声音像是冬日里被踩踏雪花细微的尖叫。
轮到薛长吉时,所有人都在绝望中放弃了挣扎。
长刀已经抵在她的心脏前,这时的薛长吉连闭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瞪着眼睛,想记住面前人的相貌。
若世上真有厉鬼,她薛长吉也要做其中一个。
就在长刀扎入她身躯的前一刻,在一旁的母亲骤然跃起,大叫着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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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认定了女子逃不走,所以她们都没有被缚手。
赤手空拳对上长刀,毫无胜算,加上这里一片田地,一览无馀,就算是逃也逃不了多远。但是薛长吉的母亲没有後退怯弱半分,尽己所能,以血肉之躯拦住屠夫高高举起的长刀。
跑!
母亲大喊。
她知道自己拦不住多久,她知道薛长吉大概率还是会被追上……但跑吧,只有跑才有生路。
死亡决不能丶也不可能越过她,降落到她小小的孩子身上。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什麽匣子,薛家还活着的人骚动起来,将死之人反而生出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们都在反抗,在挣扎,即使这只是困兽之斗,对她们的结局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商队那群人一时还真有些应接不暇,没有顾得上第一时间抓回抓薛长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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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吉在母亲喊出跑的一瞬间就站了起来,她朝着薛府的方向,仿佛一路狂奔至灭亡的囚徒。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长吉,薛长吉分不清,但她还是下意识回头。那瞬间,她看见母亲的胸膛被一把长刀透过,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一片绿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