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澹台月说的如此笃定,魏危不由有些好奇。
她问:“为什麽?”
澹台月定定看着魏危:“因为你并不在乎我们。”
“……”
“无论是谁,燕白星也好,楚凤声也好,他们背叛或是忠诚,对你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您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巫祝,永远冷眼旁观一切。就算那一天木槿背叛了巫祝你,你恐怕也不会皱一下眉。”
“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有没有人让你动摇?有没有人能让你放在眼里?”
百越的风是湿冷的,狱中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忽明忽暗,火光差一点湮灭在灯油中。
魏危淡淡瞥他一眼:“你的脾气这这些年来倒是半点没变,一如既往的思前想後,优柔寡断。你这样想得太多,当心早死。”
澹台月:“……”
一年多没有见到魏危,听到这熟悉的言辞,澹台月一噎,竟生出了一丝诡异的亲切感:“巫祝讲话还是这麽不客气。”
魏危觉得奇怪,微微侧过头看他:“你是谁?我需要和你客气什麽?”
澹台月:“……”
他不由想,比起这样的实话,还是虚僞的言辞更动听一些。
与魏危交谈的几个回合後,澹台月终于重新学会了如何尊重他的顶头上司。
他老老实实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将这一年来他所有知道的事情与猜测托盘而出,不知讲了多久,提到北越,澹台月顿了顿:“北越中肯定有李天锋的人,我与其他两位巫咸或是困在属地,或是在獬豸牢狱,无论他原先想要做什麽,如今也不得不依仗这条线了。”
澹台月见魏危慢慢皱起眉头,不自觉代入了百越如今的形势,同样皱起眉来,问:“这件事很棘手吗?”
魏危下意识哦一声开口:“不是,是我有点饿了。”
澹台月:“……”
澹台月捂住额头,叹气:“巫祝到中原一趟,倒是比从前在百越更加任性了。”
魏危:“一年没有见我,你倒是越来越笃定我不会杀你所以在这找死了。”
魏危忽然想起什麽:“我还记得之前你冷脸对我伏低做小的样子呢,你从前不是觉得木槿和我对你虚与委蛇,迟早有一天会对你动手……”
骤然提起许多年前的事情,澹台月面红耳赤:“魏危!”
魏危一顿:“直呼巫祝名姓是砍头的大罪。”
澹台月有些无语,这都什麽老黄历了,他就不信魏危到中原也让别人喊她巫祝。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连喊了三句魏危,闭上眼睛。
“你干脆把我吊死在罪台。”
魏危:“……”
烛火已快要燃烧至尽头,微弱的火苗淹没在近日中的阳光中,魏危起身,垂眸随意咬开随身带着的水壶木塞,仰头喝了一口。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至于之後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魏危的皮肤偏白,手指修长,但并不显得纤细。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仰头时,脖颈下方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也只有这样平常的时候,澹台月才会意识到,魏危与他所遇见的其他人一样,只有一具血肉之躯。
魏危的衣角已掠过门槛,就要离开獬豸牢狱的那一瞬,背後的澹台月忽然开口。
“魏危,在千鸟崖,我是真的想杀你的。”
“……”
魏危闻言停住脚步。
清风卷起阶前的灰尘,悄然拂过她的身侧。
澹台月望着那人的背影,缓缓攥成拳,声音却异常平稳。
“与李天锋无关,我安排的弓箭手是东瓯的精锐,箭镞淬的毒见血封喉。我确实不会为了澹台柳豁出一切,但有这样的机会,我也绝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