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暖气也没了,刚打开车门灌了冷雨冷风进来。
她搂紧他,觉出他害怕。
“妈妈我好冷。”
她从包里取出伞,顺便把他今天在便利店里买的棒棒糖拿出来,给他剥出一颗,“你吃根棒棒糖,等等妈妈,我去给你拿衣服。”
再次下车,她撑着伞趟水到车後备箱,取下行李箱。
刚把行李箱撑上副驾驶位,准备打开找衣服,视线里有车灯在移动,有些近了,她心猛然绷紧,没管手上,直了身,直直看车灯,等待它靠近。
距离百把米,车好像停了。
意识到车在掉头,她本能地朝车那边迈开脚,撑靠身上的伞弄丢了。
她往车那边跑了一段,失控地大声叫喊,“等一下!等一下!我需要帮助!”
还是有些距离,雨声也大,那辆车上的人显然没听见,掉头後车开走,尾灯在她眼里消失。
她停下喘着气,手抹了把脸上的雨。
这一举动吓着了钱多多,他开始在车里大哭,“妈妈,妈妈,你回来……妈妈你回来,我害怕,妈妈……”
她回头看他,又迅速跑回来,头发全淋湿,脚上踩踏出一身的水。她感到极冷,绝望感开始蔓延。
手颤抖着翻出衣服,钻上後座,身上湿了,不好紧贴他安慰,迅速把能穿的衣服全给他穿上,也把自己身上湿透了的厚衣服脱了,加了层薄的针织衫,再套了件衬衫。她自己只剩薄的衣服了。
她紧紧抱住钱多多,嘴里不停抚慰,“不哭了,妈妈不下车了,别怕,我们都呆在车里,很安全。”
再过了段她并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又有车灯远射,这次她没有选择下车,她选择等待运气。眼睛紧紧盯着光束。
那辆车做了同样的举动,在刚才那辆车差不多的位置,也掉头了。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大概有经验的人走到这段都知道在那个位置回头。这段路今晚可能无车涉入。
她恨自己大意,恨自己判断失误,恨自己为什麽不回头。
熬着不知道时间的时间,漫长无比。
要命的是,她不知道为什麽阅读灯和车外灯为何一下子全熄了。车内顿时陷入黑暗。
她摸黑慌乱在车灯按钮处一顿乱拍,毫无反应。
钱多多又大哭起,她能感觉他的恐惧。
她再紧紧搂回他,嘴不停亲他的头和脸,“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很快会没事,很快会有人来。”
她声音在颤抖,他也是能感觉得到的。
“妈妈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肯定不会,相信我,还会有车来。”
“要是没有车来呢?”
“那也没任何问题,我们就看体验一次户外露营,我们可以在车上睡一觉。”
“我想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来,我要爸爸来救我们。”他哽咽。
他要爸爸,她无言以答。
曾经的依靠,现在的悲凉。她瞬间崩溃,抽手抹掉脸上冰冷的泪。
如果可以置换,她宁愿以任何代价置换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夜晚。她无能为力,唯有紧紧抱住他。
密闭狭小的黑暗空间,外面陌生的天地,停不了的雨,孩子的哭泣,令她无法平静,内心涌动起恐惧。
这个时候再来一辆车已是她的幻想,时间越晚,希望越渺茫。她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她想到了林姚,想她联络不上会不会有反应,会不会和住宿地联系,会不会叫人来找。
“你把眼睛闭上,你当做在睡觉,关了灯。”她把他头紧按自己怀里,不让他看周围的暗黑。
钱多多许是累了,停歇了哭,“妈妈,你发抖是不是害怕?”
“我不是害怕,我是有点点冷。”她沙哑声,“我给你讲个故事,你想听什麽故事。”
“什麽故事我都听。”
讲故事她已经不行了,讲到一半讲不下去,极冷,身体麻木感出现,说话抖得完全不清晰,她控不住地全身颤抖,她害怕自己失温。
迷糊的视线里,又出现了车灯。
这种煎熬和绝望,令她不抱有太大希望。她怕它和刚才那两辆一样会掉头。
车灯很亮,车速很快,涉水强势决绝。
越来越近。
刺亮的车灯扫进这边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