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无助地恸哭起来。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偶尔闻得几声蝉鸣。
周明手在发抖,低头看了一眼沾着血的马鞭:“可以了吧?”
“我爱看人自相残杀。”他说,“你这学生当初杀了我一个儿子,具体是哪一个……记不清了,不过账还是要讨的。”
周明将马鞭扔在地上:“这是人,不是畜生!”
“你都将端州卖了,还要什麽体面。”那人掸了掸袖口的灰尘,“左右都是挨打,用什麽都一样。昨天没吃东西,饭里和点水给他灌下去,别真死了。”
一日光景,手腕处的细锁链已经嵌进血肉。
周明端起一旁凉透的米汤,不知在想什麽。他是要走的,但听见身後激烈的咳嗽声,看见撒了大半的水,他觉得喘不上气。
褚策祈被忽然入喉的凉意呛得直咳嗽,等看清眼前的人,他缓缓避开了他递来的茶匙。
“不喝就真死了。”周明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擡起头,将碗里所剩无几的米汤一点一点逼他喝下去,“好好活着,找我报仇。”
他转过身,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老师。”
周明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从前他嫌这称呼繁琐,硬逼着改了,他已经很久没听人叫他老师了。
他定在原地。
“求你。”身後的声音几不可闻,“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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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月到端州,见到凄凉又破败的景色,在城门口愣了很久。
南星轻声叫她:“姑娘。”
她回过神,在一路哭声中找到了十四。
“……姑娘来了。”他压不住哭腔,“我们输了。”
“人呢?”关月问,“受伤了吗?”
十四低下头,咬着牙回答:“周老——他将端州卖了。”
“这我大概猜到了,只是没想到是他。”关月垂下眼,怀着最後一丝侥幸问他,“……你们小将军呢?”
十四一瞬间崩溃了,喉间仿佛堵着什麽,一个字也说不出。
“我知道了。”关月合眼,平复很久才嘱咐南星,“京墨他们应该快到了,你去接一下,分粮的时候当心些,别出什麽乱子。”
“十四。”她稍顿,“怕死吗?”
“姑娘想做什麽?”
“替我送封信。”关月说,“拿纸笔来。”
十四心里乱糟糟的,看她写信时也不安:“我们的信……都没有送出去,姑娘怎麽来了?”
自她得知谢剑南死讯,时常看着院外的玉兰树出神,一坐就是大半日。军中的事务魏乾都不大拿来打扰她,大多都作主处置了。
“姑娘。”南星轻唤,“斥候来报,幽州外有异动。”
关月心不在焉:“幽州日日都在打仗,怎麽个异动法?”
南星说:“斥候说,他们都准备好应战了,但对方似乎只是路过,片刻也没停留,他们觉得不对,便差人来和姑娘报一声。”
关月坐直身子:“如今也没到他们拖家带口翻山越岭的时候啊……领头的是谁?”
“和巴图作对的那一支。”南星想了想,“他早私下投了羌人,往西正是去羌人领地,估计是和巴图彻底闹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