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听语放下筷子,看着顾嘉珩说:“後面一周我应该会比较忙,可能会有几天晚上不回来。”
她怕度假回来时间太匆忙来不及烧制成功那件作品,所以打算最近就开始。
一件成功的陶艺最重要的步骤就是烧窑,但每件陶艺作品烧制的过程都往往充满了不确定性,开窑之後是完美还是碎裂都像是在赌运气的开盲盒,所以每次烧窑的时候,时听语都会一直守着,有时候甚至会熬一整晚。
“你要做什麽?”
时听语解释:“我有一件作品要在度假前完成,我也不确定能不能一次就烧制成功,所以运气好的话一次成功,运气差点可能就要多耽误一些时间。”
“晚上还要熬夜吗?”顾嘉珩并不了陶艺的制作过程,他只是不太想时听语熬夜而已。
“嗯,不过也看时间了。”
顾嘉珩没再说什麽,毕竟那是时听语的工作,他也不可能真的去阻拦她,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了下来。
*
後面一周时听语几乎每天很早就去了工作室,每天都要到很晚才会回家,刚开始的那两天顾嘉珩还会在家里等她回来,到後面直接每天下班了就直奔工作室去等人。
时听语到现在做出来的作品并不多,但每件她都投入了百分之百的认真态度去制作,从挑选用来制作的泥土到後面制作和烧制都是她一个人来完成。
但这件作品制作起来的复杂程度还是让时听语一开始有些小看了,光是做出来自己心里那件完美的泥坯成型都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後面修整和施釉又是好几天的时间,等到这一件可以进窑的时候已经临近他们出发度假的时间。
顾嘉珩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机票和酒店,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去推迟已经订好的计划,所以机会对她来说只有一次。
开窑後如果不成功,一切就要从头再来,但也只能等到度假回来了。
她提前跟顾嘉珩发了消息,说今天晚上会在工作室不回家,让他下班後不用再来等自己。
顾嘉珩回复了一个“好”字,但是下班後还是回家做了晚饭,用保温壶装好驱车前往了烧窑的地方。
当初开工作室的时候,孟砚舟选在了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根本没有足够大的空间能去建造柴窑,更何况市区的限制还多一些,只得另外选了偏远的郊区去建造。
顾嘉珩之前来过一次,他把车停在了稍远一点的位置,步行进来。
院落四周并没有严格封闭圈起来,时听语白天忙活了一整天,现下刚刚开始烧窑,她让其他的工人都先回去了,自己则从屋内搬出来一张小板凳,坐在了院子里,盯着正在烧的窑发呆。
最开始她被孟砚舟推荐去学习陶艺的时候是自己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吸引她丶让她留恋的事物,跟自己的师傅开始学的时候也全然不上心。
师傅自然也看出来了,但什麽都没有说,只是当天晚上带着她一起坐在那里看着烧窑。
时听语长时间失眠,在别人看来的熬夜对她来说倒像是一种解脱,即使坐在那里发呆,但好像也有了一些事情可做。
那晚之後,她突然转变了态度,跟自己师傅很郑重地道歉,并表示以後都会认真对待这件事。
虽然已经步入了春天,可郊区夜晚还是有些微凉,时听语不禁将身上披着的外套裹了裹,想着孟砚舟今天对她说的话。
“你要的那些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时间有些久远,加上有人故意抹去之前的痕迹,有些难查。”
她心里盘算着,还有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突然一件厚重的外套被披在了自己身上,时听语回过头,看到顾嘉珩正站在自己身後。
她起身:“你怎麽来了?”
“给你带了晚饭。”顾嘉珩提着手中的保温壶给时听语看。
时听语想要说什麽,但还是没说出口,毕竟现在已经不早了,让他这个点再开车回去总归是不安全。
“但我现在不太饿,我已经吃过了。”
“没关系,先放着,等你什麽饿了我拿进去给你热一下再吃。”
顾嘉珩提着保温壶进了屋内,将手中东西放下,也搬了一个小板凳出来,并排坐到了时听语身旁。
“你要是困了,屋里有床可以睡觉。”
“我不困。”顾嘉珩从决定来就没有打算今晚睡觉。
两个人就这麽坐在院子里,谁都没有再说话,窑内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发出声响,给寂静的夜晚增加了一点声音,不至于静的让人感到害怕。
过了半晌,顾嘉珩看向时听语,轻声问:“你之前也都是这麽熬的吗?”
她知道顾嘉珩单纯指的自己守在窑前,但不免还是会联想到自己这些年,怎麽不算是一天又一天挨着日子熬过来的呢?
“都过去了。”她鼻子有些发酸,但语气却轻描淡写。
当初觉得每一天都满是痛苦,可到现在再回头看,原来也已经不知不觉间一个人走了这麽远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