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感期度过是3天以後的事情了。
“他醒了。”乔左临脸色疲惫,插兜站在梁闻屿面前。
梁闻屿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缠了纱布的手掌上,他只沉沉地,沙哑地问一句:“他怎麽样了?”
乔左临报出一连串诊断:“过度惊惧,轻微脱水,腰部和手部软组织挫伤,声带……”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压低,“暂时失声。”
那天晚上,是乔左临听到了贺绮描述的危机情况,然後不顾所有人反对,撬开了大门,给梁闻屿来了一针抑制剂,然後把昏迷的郁禾风送来抢救。
“我去看看他。”梁闻屿撑着站起来,身形晃了晃。
乔左临似是想阻拦,刚擡手,梁闻屿却自己顿住了。
“……他想见我吗?”有点不确定的表情。
乔左临看着他,迟疑片刻:“我不建议,你现在进去,对他没好处。”
“那我去看一下他,只在门口。”梁闻屿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地走到病房门口,刚刚停下,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就和郁禾风对视上了。
病房门口的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自己颓败的身影。
他看见郁禾风明显打了一个哆嗦,于是手掌僵硬在门把手上。
乔左临也看见了郁禾风的反应,他挡住梁闻屿,道:“你看见了。他现在害怕你。”
梁闻屿没说话也没强行进去,只是沉默地松开了手,坐到了走廊的椅子上。
一墙之隔,却仿佛是再也没办法跨越的隔阂和距离。
过了一会儿,乔左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查房的病案本。
面对递过来的文件夹,梁闻屿以为是要自己看郁禾风的病情,然而,翻开封皮,他却猛然僵硬住了。
手指紧紧捏着,锋利的塑料壳几乎嵌进了掌心,包扎过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
上面有些歪斜,但是很认真地写两行字。
「因为每次见到你我都觉得痛苦」
「因为见到你会让我觉得,我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没头没尾的,但梁闻屿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是郁禾风的回答,对梁闻屿之前反复逼问的回答。
这两行字,大约是乔左临都觉得残酷了,站在身侧,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说他不想再看见你。”
梁闻屿没听见。
他只是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很久。
一遍,又一遍,却进入不去脑子,眩晕的感觉。
他不是江屿,他是……杀死江屿的人。
梁闻屿的心脏仿佛被一根铁丝细细密密地缠绕住了,但比起心口的疼,他更恐惧的是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经捂住了郁禾风的嘴巴,微弱湿润的鼻息喷薄在掌心,只要稍稍再用力,一切都会戛然而止。
他是想过要一辈子对他好的人,可是他真的是吗?他还有什麽资格说那句话,在差点杀了郁禾风之後。
这几天,所有的後悔丶挣扎丶希冀湮灭如一阵青烟,梁闻屿垮了下来,动也不动,死去了一般。
乔左临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罕见地带着一种深重的丶复杂的劝慰。
“你放过他吧。”他说。
过了很久,久到乔左临以为梁闻屿没听到时,才听到alpha哑声说:“好。”
乔左临微微怔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他是见过梁闻屿有多疯狂的样子,alpha掠夺和占有的天性,他再清楚不过,他没想到梁闻屿竟然真的放手了。
他并不知道,那两行字对梁闻屿意味着什麽。他也不知道对梁闻屿的打击有多麽的深。
“让他继续住这里吧,”梁闻屿低声说,“费用我——”
乔左临打断他:“这些我都会打点好。”
梁闻屿沉默了一下,点头:“也行。”
他想坦荡一些,想轻浮地笑笑,却做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有多难看,还是在乔左临面前。
梁闻屿开车离开了医院,不知道要去做什麽,游荡似的回到了绣岩,气温升高了,院子里的郁金香在一夜之间都怒放开来,婷婷袅袅,挂着雨水。
他踩着湿润的土壤走进去,隐约看见草丛间好像有什麽东西。
弯腰扒开,露出一只歪倒的鸟窝。
园丁自身後匆匆赶来,声音慌张:“前几天下大雨,鸟窝被砸下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处理……我这就清理。梁总,要不您先到石路上站会儿?这边地滑——”
梁闻屿的裤脚被沾湿了,他没理会,他蹲下来,用指尖轻轻翻起那只已经倾覆的鸟窝,这一刻,大脑的感官似乎全都回来了,连带着记忆。
那天夜里,他以为自己闻到了郁禾风的信息素,以为可能是记忆松动了,又或者他奇迹般闻到了郁禾风的信息素。
现在却可怜又可笑地想了起来,只是那天碰巧下了雨而已,很大的雨,还把树上的鸟巢都砸了下来,两只雏鸟都没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