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道狂暴的风阵应召而生,以花瓣盛放的姿态自高空展开,融入原本的风暴阵,眨眼便将卷入其中的龙族撕成碎块,风啸间血雨狂舞。
如无意外,风暴阵能庇护千流王庭上千年甚至更久……他回想起阿弥沙说过的话,以及龙仆鬓边那缕白发,安静地抬手抹去飞溅到脸上的一滴血点。
“哇,大事不妙啊!”
蓝龙主君也从传送门中走出,咋舌地瞅着眼前的场景,轻声揣测:“阿戈雷德这是跟地火王庭结盟的意思?”
赫兰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凝望那遮天蔽日的庞大风群,束起的银发在风中飘扬不止。
战火燃起那日,在豁口一带驻守狮心城的黑沙龙族一反常态,为地火王庭的陆行军大开方便之门,阿戈雷德会与伊弗瑞拉暂时联手也不无可能。
伊弗瑞拉与阿戈雷德有弑父之仇,但他当年毕竟饶了她一命。
也许在黑沙龙族眼中,杀死龙祖德克索的阿弥沙才是最不可饶恕的,于是选择先利用一切可控力量来削弱他。
黑沙主君强悍暴虐,却并非莽夫。
曾经猩红死神也怀揣着称霸龙族的野心,所以她杀死上一任黑沙主君,意图吞并那数量庞大的龙仆。
只不过伊弗瑞拉没有想到,黑沙王庭那默默无闻的少君年纪轻轻就已经分外强大,因此没能如愿吞并龙岛。
阿戈雷德同样野心勃勃,但他比红龙主君有耐心得多,也谲诈得多。
翼手龙的尸块淅淅沥沥地从天而降,滋养了千河平原本就肥沃的土壤,进犯的龙族没再敢靠近张牙舞爪的风暴群。
伴随着风啸声的血雨落幕之后,天色似乎也就此被染红了,视野内的一切都在迅速暗沉下来。
不,是血月夜再度降临了。赫兰抬眸观望,微微攥着拳。看来白塔没能在红龙爪牙的进犯下坚持太久。
“我还派了潮洇的龙去支援他们,”蓝龙主君眼睫抖了两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伊弗瑞拉的仆从是有多强啊,见鬼!”
“主君,是他!”身后的大将诧愕地举臂指向半空。
漫天血色尚未完全沉淀下来,透过外围那狂暴的风阵,依稀可见——在严阵以待的黑沙龙族前头,一名银发龙仆踏着翼手龙的背,正平静地与风神殿内的众人视线交错。
阵前的乱流掀得银白色长发飘扬不定,那一袭黑衣的身影却岿然不动。
塞缪尔。
银龙主君与黑沙龙仆目光相接,紫罗兰色的眼眸中泛起波澜。
你来做什么?
咣当——
龙晶刀因过于炙热而脱手,阿弥沙喘息着后退几步,从赤色巨龙投射下的阴影退入如血夜色。
在他身后,千流龙族已然无心恋战,虚声恫喝着且战且退。
若非先前那第十三支风箭召来了许多东部城邦的部将,现在恐怕更加难以支撑。
仅是被红龙那地狱吐息堪堪燎过,五色龙晶魔铸而成的利刃便剧烈燃烧起来,转眼在异色的焰光中彻底熔化。
像是流淌的彩虹,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在焦土上熔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即刻就有火舌从中探出,如涌泉般肆虐过满目疮痍的战场。
双生子仅剩其一。
血月夜再临,星辰箭阵的威力有所削弱,卡拉提的龙晶在红龙威慑之下也无法再发挥效用。
为免亡故者的数量过多壮大安卡莎的实力,法阵的攻击显得束手束脚,难以对敌人造成太大伤害。
冰棘林被猩红死神的地狱吐息融化后,剩余的炎魔突破重围,怒吼着挥动长鞭刀斧,率领声势浩大的地火军队,踏着层层叠叠翻滚不休的火浪一路东进,如排山倒海般势不可挡。
千流龙族无力抵抗,周天世界都被赤红所充斥,岩浆从裂缝中漫出,横流于焦黑难闻的地表,伊弗瑞拉的龙焰愈燃愈烈,仿佛不将一切化为灰烬便不会熄止。
连飞上高空也没好受多少,热浪和黑烟灼伤躯体蒙蔽视线,况且越接近那轮猩红的血月,地火龙族的实力就越强悍,如不识相撤退,后果就是残肢零零碎碎地洒落一地,徒然给敌人增添兴致。
不仅是龙族,仍旧停留于战场之上的角鹰也接二连三地陨落,悲怆的长唳响彻天际。除了让火势席卷得更快,它们引以为傲的风暴阵在这里派不上任何用场。
王后!这太烫了!
吼,我们真的顶不住了!
翼膜要被烧烂了王后!
再撑一会儿就是极限了……
我的肉好像熟了??
看来血月虽然有法力压制,但对传音术这种低阶法术却没有过多限制。
阿弥沙只觉得耳畔嗡嗡的,有头龙话多得像在观战而非打仗,还有头龙声音难听得出奇,宛如嚼着硬树皮——之后有机会他一定把这俩揪出来,看看究竟是何等龙物。
喘息的间隙,他再次朝北方射出三支魔铸的风箭。
群星不知所踪,血色的天幕像一个罩子,隔绝了御法者与其力量之源的接触途径。
……仿若千年前圣城沦陷的那一战,彼时遮天蔽日的浓重雾障阻断了星语者与律法的联结,所有人不得不像魔铸师那样,消耗生命炼化精血以背水一战。
被热风撩起的发丝又有部分褪黑为白,他无心着意,很快,三支风箭挟带北地汹涌的雪暴回归。
虽不及先前十二支的气势磅礴,但也使得地火的嚣张焰势受到削减,炎魔被暂时拖住脚步。没有龙在他耳边嚎肉被烫熟了。
被血火缭绕的红龙主君化为人形,面色阴沉地拎着链斧,逼近狂舞的暴风雪间那个令龙胆寒的身影。
她长发如同燃烧的火焰,与周身那爆裂的赤焰近乎融为一体,血珊瑚般的龙角上,打磨细致的数条骨链正迎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