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贵姓王,我是沈小姐的委托律师,沈小姐曾经在我这公证过一份遗嘱,按照沈小姐现在的情况。。。。”男律师顿了一下,话显然是不想刺激家属,“我觉得有必要把遗嘱交给您。”
闻卿愣了一瞬,拆开了文件袋。
“沈小姐在这份遗嘱中明确表示,未来她离开人世後,她名下所有的房産丶基金丶股份将全部留给您。”
【本人在此明确,订立本遗嘱期间本人神志清醒,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且未受到任何胁迫丶欺诈,上述遗嘱为本人自愿作出,是本人内心真实意思的表示。本人其他亲属或者任何第三人均不得以任何理由对继承人继承本人所有的上述财産进行干涉。】
【立遗嘱人:沈容与】
签字按印。
薄薄的几张纸交代了所有的身後事。
闻卿一一翻阅完文件,沉默许久,问道,“她什麽时候找到你的?”
王律师说道,“十月二十号。”
闻卿的心狠狠一颤。
参加梁慕葬礼的三天後,那个时候的沈容与就已经开始想着自己死後的事情了。
沈容与在害怕,怕她哪天离去得突然,不能牵起她的手。她担心爱人失去她後的孤独生活,在她逝世後是否能过得安好。
婚姻无法提供坚实的保障,于是她立下遗嘱,选择用一纸契约来保护百年之後的爱人。
沈容与郑重地签下名字时,也许没有想到这份遗嘱会这麽来到闻卿的手上。
闻卿反复摩挲上面的签名,不明白,怎麽会有这麽傻又这麽好的人。
临走时,王律师犹豫了会儿,还是说道,“闻小姐,沈小姐在度假村中买下了一块地皮,里面有留给您的礼物,您可以去看看。”
度假村工程没有因为沈容与的昏迷而陷入停滞,到处都是破土动工的痕迹,唯独在度假酒店的後方有一隅静谧。
这儿种满了向日葵花籽,此刻花未开,地面荒凉贫瘠。
闻卿喉间发涩,往日相处的种种浮现在脑海里。
一年前在花店的那天,沈容与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你喜欢什麽花?”
“向日葵。”
在看见别人送花,她埋怨某人也不知道送花後,沈容与低着眼看她,悄声说着,“送花很庸俗,花会枯萎,不会一直在。”
陪她去工地视察,她们在办公室里,听到她询问那块空地是准备做什,沈容与慌乱的动作丶掩饰的话语。
毫无关联的回忆全部组合在一起,拼一点点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原来,沈容与留给她的礼物,是一片向日葵花海。
闻卿不知何时泪已是盈满眼眶,一颗晶莹的泪水砸到贫瘠的土壤上,藏起的灿烂被唤醒。
向日葵弥山亘野地绽放,株株向阳而生,不过须臾,满地轰轰烈烈开满向日葵。
天地之间一片安静,只有风吹过花海的簌簌声。
闻卿伫立在金色的花海间,温柔的眸中满是细碎光亮。
你送的花,我看见了。
很美。
你,什麽时候回来?
沈容与一直处在小小的黑匣子里,不知道多久,才有微弱的光亮从远处亮起,渐渐覆盖住黑暗,身边的空间仿佛变得无边无际。
她听见了此起彼伏地加油声,她睁开眼睛,看见女孩从跳水板上轻盈地跃入水中,周围看台的观衆响起欢呼声。
女孩从水中走上岸,沈容与看见了她面庞,冲上去抱住她,“江舒宁。”
女孩脸色闪过欣喜,恍然间意识到什麽,猛地推开她,“沈容与,你不该在这里。”
她不解,“我应该在哪里?”
女孩皱着眉,重复着说道,“你不该在这里。”
她怔怔地说道,“你在怨我吗,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不会死在江里,这些年我真的好累,我该下地狱给你赔罪。”
女孩抚着她的脸颊,轻声安慰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你也不会去地狱。我没有後悔救你,我想你该明白的是,我希望你好。”